小强小说网提供玫瑰奴隶王最快更新全文阅读
小强小说网
小强小说网 都市小说 仙侠小说 重生小说 校园小说 综合其它 同人小说 乡村小说 竞技小说 军事小说 耽美小说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小说排行榜 网游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玄幻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科幻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望女神 山村艳医 异世绿皇 猎美巫医 都市风月 采花大盗 黄蓉堕落 痞子村长 阴阳纵横 风雨情缘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小强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玫瑰奴隶王  作者:深雪 书号:29078  时间:2017/7/16  字数:52852 
上一章   ‮者败失和者利胜章六第‬    下一章 ( 没有了 )
Mrs。Bee在那封闭的空间内,寒如冰霜。

  升降机的显示灯在闪动,平,她看着那灯,从来不觉得什么,灯用哪种方法闪,也是带她到她喜欢的地方,譬如她的游戏间、她的休憩室。但今次,她要到的是一个不知处,一个惩罚她的地方。

  一清早,公爵便抱着小玫吃粥,吃的是番瓜粥,香甜正气。

  小玫坐在公爵的大腿上,一口一口喂进他的口中,他很足,笑得瞇起眼,吃得兴起时,忍不住又捏子的部,小玫叫,他就笑。

  小玫告诫他:“笑什么?笑笑笑…你的鱼尾纹快比我更多!”

  鲍爵双手握着小玫的,小玫喂他吃多一口,他的手指就上下拨动,嬉皮笑脸:“很滑很滑…的胖…”

  “嘿!”小玫放下了粥“不喂了!”

  “喂吧!”公爵哄小玫。

  “不喂!”小玫说“你瘫了我才喂!”

  “啋!”公爵做了个八婆手势“哪有人咀咒自己的老公?”

  “手多多。”小玫在公爵的大腿上扭了扭

  “男人不手多女人不高兴。”公爵继续在小玫的背上游来游去。

  “变态!”小玫跳到地上“由朝到晚都想着同一回事!”

  鲍爵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回来。”

  小玫已走了两步,被他拉着只好回头“好吧,”她对他说:“猜谜。”

  “猜谜?好吧。”公爵同意。他把小玫的左手手腕翻过来,肌肤平滑如丝,昨夜又一次的自杀,此刻,不见半分痕迹。

  小玫问:“请说出谜底。”

  “花生糖!”公爵有成竹,他放下小玫的左手。昨晚,他好像也说了同一个答案,他不大清楚。

  “又错了!”小玫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眉心,继而呢喃:“你是不是说过这答案…”

  “不!花生糖!没有!”公爵说。

  “好吧!”小玫笑“今开工了!”

  鲍爵说:“今哩…我由今开始,专职服侍一位青春少艾。”

  小玫瞄他一眼“最好你被人勾了去,免得我夜夜应酬你!”

  “好!我就去追求其它女子!”公爵竖起食指,一边走开一边点头,着被点化了的神态。

  他一直走出去,走到忠孝仁爱礼义廉的跟前,才放下食指。

  阿仁问:“李老板,你竖起手指代表了什么?”

  鲍爵答非所问:“今我们讲解‘庾公不卖马’。”

  八股时间又到。

  阿礼问:“庾公何许人?”

  鲍爵便说:“魏晋时代人。话说庾亮有一匹凶悍难驯的马,花了很多心力也驯养不了牠,下人便提议庾亮把马卖给别人,免却烦恼。可是庾亮教训下人:‘怎可以把有害自己的东西转移给别人呢?’此乃庾公不卖马之典故。”

  大家介乎明白与不明白之间,阿忠问:“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鲍爵便说:“大有关系!从今关始,我们要扶助Genie成材,只把好的东西教她,坏的素质,我们一律不让她沾染!我们要为当铺竖立良好榜样!”

  阿廉又问:“李老板,从前那一套还可以派用场吗?Mrs。Bee诡计多端,心术不正,你那么正直,会不会千年道行一朝丧,就这样输给她?”

  鲍爵淡然地说:“放心,我们不会输的。”

  大家就不作声了。

  鲍爵继续说:“记着,要把一切最好的给予Genie,从前我们旧铺剩下的青春美丽财富,统统不要了,我们要落足本钱,把最好的给她!”眼看公爵说得慷慨昂正气凛然,忠孝仁爱礼义廉只好齐声和应。是的,公爵从来都是对的。他总走一条又对又正又直的大路,正大光明。

  ***

  那边厢,Mrs。Bee更爽快,她把一张纸递给阿申,上面有一组数目字。

  她说:“任由你怎样用也可以。”

  阿申看着那数十个数字,问:“这些数字由何处而来?”

  Mrs。Bee把眼珠溜向上,眨了眨眼,耸耸肩:“你的生日加我的生日加上次买的那个手袋的价钱,再加麦当娜与男人上过的数目…加起来,就是幸运数字!我也不记得我还加了些什么…斑马身上有多少条黑色斑纹?”

  阿申但觉信不过。

  “放心好了!你是我的筹码,我不会叫自己输。”Mrs。Bee显得不耐烦,甚至没打算再望他。

  阿申不再打搅Mrs。Bee,他就像所有得着神秘数字的人一样,把数字分拆又组合,然后,到投注站买了六喝彩和三T,如常地运用了这一堆没有根据的数字。

  阿申和Genie今天没见面,他们只是以电话联络。

  阿申说:“你那边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Genie说:“李老板叫我到何黄张律师楼,我正在途中。你呢?”

  阿申说:“我猜Mrs。Bee叫我去投注站。”

  Genie反地问:“投注?用你的钱还是她的钱?”

  阿申醒觉:“用了五百元,不知可否向她取回?”

  币线后,两人都心生疑惑。今天,是比赛正式开始的第一天。虽没有明言,但一看而知,这项目是比赛财富。

  Genie在律师楼听到一件极奇异的事:一个在大溪地的远房亲戚刚刚去世,留下一笔遗产给她。

  Genie问:“有多少?”

  律师便说:“三亿。”

  Genie瞪着眼:“三…”

  律师再说一遍:“范小姐,是三亿。”

  Genie的口继续张得很大很大,像是了牙骹的人那样,合不上来。

  阿申在黄昏的电视节目中得知,他买的六喝彩中了头奖,派彩是独得彩金三千万。而在翌,所买的三T又中了,又赢了数千万。他早知道了Genie得到三亿的财富,他亦不甘示弱,连续数星期继续买六喝彩和三T,又继续百发百中。一个月后,他所持的现金,数目已与Genie所拥有的遗产不相伯仲。

  那一晚,他们在最高级的餐厅吃晚饭,那餐厅的景致是整个海巷,而侍应都会说一点法文。

  毋须正襟危坐,也没有半点不自然,他们有的是钱,他们有权享用世上最昂贵奢华的晚餐。

  在这一个月来,Genie的心情都激动,她说:“原来,是真的。”她望着阿申,声音有点点沙哑,她有狂哭的冲动。

  阿申明白她,伸出手来按住她的,他说:“看,我们快可以拥有全世界。”他望了望窗外景致,神情倒是冷傲而高不可攀。

  Genie摇头,深呼吸,仍感到不可置信。她自顾自说着:“得到那笔遗产之后,我告诉父母,他们才记起那远房亲戚在我满月时来喝过一次喜酒,之后就移民到大溪地…你说,世事是否奇妙?”

  阿申望了她一眼,呷了一口红酒,又望了望窗外的景,又多呷一口。

  Genie继续说:“我们去看楼,三亿啊,多买几层都行啦!我打算在南区先买两幢独立屋,一幢父母和弟弟同住,另一幢自住。我终于也有私人空间,而且是那么一大片,大概,我在房间内跑步也会气。”

  Genie的眼角已凝着泪光。

  阿申仍然瞪着他的红酒,然后皱起眉。他叫了侍应来,问他:“这瓶酒是不是最贵的?”

  侍应看了看酒瓶上的卷标,便说:“我们尚有一瓶珍藏,价钱是八万元。”

  阿申反而安心了:“就换那一瓶。”

  侍应恭敬地离开,临行前躬了个鞠。

  阿申说:“我已厌了secondbest。”

  Genie笑着说:“不会的了,我们已是有钱人…非常有钱的人。”Genie的目光内有梦幻一样的温柔。

  阿申的眉头仍然紧锁,拨弄着碟上昂贵的法国松菌。

  Genie说:“我想去环游世界,住最好的酒店,到米兰和巴黎shopping…”

  阿申忽然说:“你自己去吧!”

  Genie望着他。

  阿申说:“我打算成立一家公司。”

  Genie静静地待他说下去。

  阿申说:“有了钱,我想做生意,你知道,我一直希望成为建筑师。”

  是的,阿申仰慕那行业的品味和地位。

  他说:“我不会花时间再读一个学位,我打算买下别人的建筑师楼,我做老板。”

  Genie听了很高兴:“阿申,你梦想成真了!”

  阿申便说:“我不会只足于钱。”

  Genie很支持他:“你一定成功的。”

  阿申坐言起行,高薪聘请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然后认真地收购了一间合意的建筑师楼,他成为了一间八十人的公司的老板。

  前后不过三个月的事。三个月前,他才是一间机构内毫不起眼的一个小主任,再之前的日子更不消提,十万元积蓄,已经是生活的全部。如今,竟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今天,他日常阅读的数目位数,一定是长长的,一串一串的零。他走进办公室,职员对他谦恭点头。开会时坐于主席位置,他不需要再为一个议题争取发言机会,只负责听别人说话,他一开口,就变成别人的金石良言。

  他过着他认为有品味的生活。人生,开始在他的掌握之内。男人,是该运筹帷幄的。

  阿申连行路的姿态也不同了,昂首阔步,每走一步,都能走出理想。

  商品广告中的“光明人生”就是如此一回事。他不再是无名小卒,他是主将。

  Genie在阿申开创事业期间,与父母一同游历了半个地球,她去了意大利、希腊、德国、法国、英国,不停地购物,酒店内的bell波y紧随其后、搬搬抬抬。

  她学懂了在法国买珠宝的豪,可以一口气买五百万。买衫买鞋,她可以在VIP房中慢慢拣,出入有司机接送。然后,她觉得自己像个公主,而父母摇身一变成为国王与皇后。

  看见报章中的上生活不再羡慕,反而有的是批评“什么?三十万的戒指拿出来让人拍照?”又或是,充满共鸣:“是的,钱太多,真的不知何处放。”于是她决定再努力购物,推动社会经济发展。

  在香港留了一星期,视察大屋的装修工程后,Genie又飞到纽约去,只为看两出歌剧。继而转飞往加勒比海,她要像富有的外国人那样,在最昂贵的沙滩上晒光浴。

  同一个太阳,但因为收费昂贵,是故连阳光也灿烂明媚温暖一些。

  致电阿申,她希望他来陪伴她。然后阿申说,公司参与竞投一项计划成功了,会举行一个小型庆祝会。

  “你该以老板娘的身分回来参与。”阿申说。

  实在太动听了,于是Genie坐头等飞机飞回阿申的身边,盛装打扮,出席他的庆祝活动。

  Genie真的变成Genie,是自由自在的小仙女,美丽、富有、无忧无虑。

  住进新屋内的第一晚,就不能入睡,头顶上不再是双层上铺,换上了高高的天花板和雅致的古董水晶灯。大由英国运来,是古董,据说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她虽然不大清楚,只知的确很优雅漂亮。单是法国货,真丝,躺上去冰冰凉凉,如一个温柔软绵绵的怀抱。还有,那梳妆台是葡萄牙古董,镶有雕花的瓷砖装饰,地毡是土耳其运来的,花了十万元,地毡上那些花卉图案,如真花盛放那样。欧游时她买了一间娃娃屋,内有十间房子,高三层,袖珍的家俱全部人手制造,那些娃娃杯碟,如指头般大小,但碟子上的花纹仍是细致清晰。数十万元的一套玩具,她玩了半天,就搁到睡房旁,不再碰,也没有任何内内疚,她有绝对权利去浪费与奢侈。

  这就是Genie的房间了,相比从前一家人住的公屋,大了十倍。“这就是光顾了当铺的结果啊!”她告诉自己,那是一生中最自豪的决定。

  偶然会与公爵联络,他关心她是否适应新生活。

  “已经四个月了,做了四个月富翁习惯吗?”公爵问她。

  Genie笑得很灿烂:“很开心啊,梦想成真…不,作梦一样。”

  “最开心是什么?”公爵又问。

  Genie眉飞舞,一口气说下去:“shopping啦,见什么买什么…不用忧柴忧米,不用看人面色…父母也生活得好…觉得自己不再白活…”

  鲍爵微微笑着,分享她的兴奋。

  “但我想问问,”Genie说:“钱用完后会不会再有?”

  “嗯…”公爵拖延时间后才点头“有。”

  Genie欢呼:“太…太好了!”

  “答应了你的富贵,我就不会要你有一秒钟贫穷。”

  “哗!”Genie把手指放到牙中,欣喜若狂。

  “不过。”公爵说:“你且听我说。”

  Genie端坐着说:“是。”

  鲍爵说:“财富并不选定一个主人。今天财富拣了你,明天就称别人做主人。”

  Genie在心中“啊”了一声,当下有点当头喝。

  鲍爵说:“拥有财富是没有用处的,拥有心中的真正快乐才是重点。如果你拥有财富,但却无法真心快乐,财富也是没有价值的。”

  “如果,我明天就拿走了你的财富,送了给其它人,你就什么也没有,财富于你而言,根本就如没有出现过一样。你有过的只是钱,却与快乐无关。”

  Genie说:“你放心,我会好好想想该如何利用我的财富。虽然,到今天为止,我也仍然只想shopping。放心啊,今天我很快乐。”

  鲍爵问:“你与男朋友的感情还好吗?”

  Genie说:“没有改变!他忙于做生意。”

  “唔。”公爵点点头“有烦恼可以来找我,只要你一来临,我就会出现。”

  Genie说:“李老板太好人了!”

  鲍爵说:“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的确如此,她是他的客人,他便有照顾她的责任。

  ***

  Mrs。Bee也用同样的方法与阿申沟通。

  “得到财富的感觉可好?”她诚恳地询问。

  阿申着傲视同行的神色:“我已是人生的主人。”

  Mrs。Bee听了,就大声说:“好!”还在台上拍了一下“不枉我挑选你,你完全知道游戏是怎样玩的。”

  阿申微微一笑:“今时已不同往日。”

  “果然是聪明人。”Mrs。Bee点了点头。

  “我会以我的财富足我的野心与理想。”阿申说。

  Mrs。Bee替他接下去:“所向披靡,以敌杀敌。”

  “这个世界,会归我所有!”阿申说罢,就哈哈哈大笑。

  Mrs。Bee也陪笑。她喜欢他,但觉与他沟通无阻,语调相近。

  半晌后,Mrs。Bee问:“你与Genie的关系仍然好吗?”

  相亲相爱亦是典当的愿望之一。

  阿申就说:“没大问题。只是…较少机会见面。”

  Mrs。Bee替他解释:“你太忙了。”然后说下去:“男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阿申很欣赏她这一句:“Mrs。Bee很有智能。”

  “谢谢。”Mrs。Bee欣喜地笑了笑。

  “该是我向你道谢,你让我的人生不再相同。”阿申说。

  Mrs。Bee说:“等着瞧吧,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采。”

  阿申与Mrs。Bee四目投,两人都十分满意。

  ***

  那一天,公爵就与Mrs。Bee会面,第一个回合已终结。

  Mrs。Bee喝着红酒,摇了摇酒杯,斜眼看了看公爵,然后说:“简直无法比拟。”

  鲍爵气定神闲“只不过是第一回合。”

  Mrs。Bee笑说:“哈哈哈哈哈!单单看那质素,已经知道结果!那个乡下妹怎与阿申比较?有钱就只想着买买买,阿申的视野就广阔得多?”

  鲍爵垂头,扬了扬眉,牵动了嘴角,没有作答。

  Mrs。Bee仍然一脸得意之:“你挑选了乡下妹,责任你自己负。彻底失败,简直是烂泥!”

  鲍爵叹了一口气,便说:“无人可预知事情走下去的结果,也请你别骄傲,骄兵必败…”

  Mrs。Bee听见类似八股的言论,就马上皱眉头,叫出来:“你又要说什么?”

  鲍爵笑了笑:“兔赛跑。”

  Mrs。Bee急急摆手,遏止:“走走走!别又惹我头痛!”

  未听,已经害怕。

  鲍爵掩着嘴笑了两声,就转头准备离开:“忠言逆耳。”

  Mrs。Bee已开始头痛,她拍打自己的前额:“够了够了!别再讲道理!今到此为止!我今次赢了…说完说完!”

  鲍爵对胜败利没有异议,他反而一边离开一边大笑:“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Mrs。Bee咒骂他:“输了仍在笑!”她昂首阔步走回她的范围之内,沿路上的米白色女人无不恭敬地向她鞠躬。

  幸好,虽然头再痛,心情仍然佳,这个回合,明显是她高分数,阿申的表现超乎想象的佳。Mrs。Bee对于最终的结果显得乐观。

  她走进办公室,自信地坐进她的大班椅内,自转了一圈,说了句:“最后,只有我一个老板!”说罢,就哈哈大笑。

  今心情真好,没有人要受罚,无人要进升降机。Mrs。Bee的心情,很久没有这样好了。

  ***

  鲍爵回到茶庄后,就向小玫撒娇:“美人…”

  小玫正播放悠扬的DukeEllington的《SophisticatedLady》,唱着巧而有深度的女人的美态。

  鲍爵一脸陶醉,一直走到小玫的跟前,俯身跌入她的怀抱,脸贴子的脯,夸张地唉声叹气。

  小玫没好气地想推开他,他却又抱得更紧“怎么了?”

  他仍在撒娇:“我输了。”

  小玫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取笑他:“输一次就气馁?”

  鲍爵扁嘴:“那婆娘…唉!”

  小玫捧着他的脸,说:“你放工了。”

  鲍爵当然趁机吻她,深深地吻:“对了,放工就做放工的事!”

  小玫推开他:“别啊!”“老婆仔,我要老婆仔亲亲!”公爵捉着她不放开。

  小玫觉得他烦:“好吧好吧,告诉我今发生了什么事。”

  鲍爵又把她再次拥进怀中:“现在我又不想说了…我要亲亲!”

  “喂!”小玫挣扎。

  “美人…”公爵软硬兼施地把小玫抱到上。

  然后,一夜绵又开始。他替她解开旗袍的扣子,伸手游进她的衣襟内,他把她的部握到掌中,然后吻她的脖子,贪婪地,饥渴如战中的孩子,试图从母体中啜着些什么。他的手掌愈游愈下,找着他要找的,然后满意了。他把她的旗袍退下来,凝视她的体,这一副他爱了很多很多年,仍然爱得发疯的体,不再晶莹了,不再如同少女了,但他仍然痴恋着,他的眼睛,他的心,都未曾嫌弃过。他爱她爱她,永恒不竭地深爱着她,永永远远,她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渴求,出而作,为的就是可以在晚上靠着她来憩息。

  后来他们都累得不能动了,他伏在她的身上着汗着气,当然,他没忘记要称赞她。

  “很香很香,一身都是玫瑰香。”他的手在她的身上,仍然温柔。

  她笑了两声,感激他逗她高兴。她没说话,但觉情绪跌进一种忧郁中。已经是夜深了,忧郁忧郁,不想不想,但又来了。

  他再说了些什么,然后让她睡去。当她合上眼睛,他就吻她的眼睛。王子吻了公主,公主就睡得香甜。

  鲍爵的精神回复了,他就如常走进裁房间,今晚,他不造一件新的,他为她改旧旗袍。她胖了点,穿在身上有点过紧,他想起那紧窄的间,有一截隆起来,就觉得可笑了。一边修改一边笑,那截白白如同婴儿肥。

  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可爱,连一截肥也如此讨他心。

  然后时候正好,他放下手中工作。这晚,他改了三件,明晚继续。

  鲍爵走回寝室,刚步入房门边,已嗅到一股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罢才欣散尽,他神色凝重。爱情有残局。

  小玫的左手手腕割开来,血染到褥上。她睁着眼,意识迷糊,喃喃自语:“让我死。”

  鲍爵抱起她,吻了吻她冒汗的额角,然后替她包扎伤口,他轻轻说:“你死了,我怎办?”

  她淌下泪来:“我迟早也会死,我一定会比你早死。”

  他说:“但不要是今天。”

  她继续她的无路可逃:“如果你爱我,就让我早走。”

  他也想哭了,抖震着,说:“如果你爱我,就留在我身边,不要走。”

  她张开口,想大叫,实在太痛苦,然而又苦无力气,以致叫不出来。

  她明白。只是更加抵受不了死亡的渴望。

  他不想再忍下去,哭了出来。他抱着她的脸,着泪凝视,她面容痛苦。一切,从来从来,都是他的错。

  他的声音哽咽:“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已泪眼蒙,然后,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微微抖震。

  不可以拖延了,因此,他就说:“谜底是…”

  她的目光闪掠过一抹闪动,听到这三个字,她就跌入他那催眠的时空。

  “香肠…”他含着泪“煎蛋…”继而哭笑不得。

  她入睡了。从这一刻开始,她就忘记了她有多么伤他的心。

  忘记了忘记了。遗留下心碎的他。

  他放下她,吻了她的伤口,让伤口在一个幻象中复元。然后更换褥,再把她抱到上安睡。

  重复又重复,这十数年来,他都做着相同的事,小玫在这些年来的每一晚,都深深伤害他。手腕是她的,但伤了的是他的心,她割开来的,是他的心房。她没过血,血的都是他。满满地,都是她割到他心上的血。

  他每一晚都伤心,不朽的,正如他的爱。

  痛楚与爱情,都没有尽头。

  心力瘁。

  他抖震着双手,轻抚爱的身躯,她堕进了睡乡,脸上着无知的甜美。他仰脸一口气,寝室内,都是玫瑰的味道。曾经,他的子天真健康快乐,每天的烦恼,只是玫瑰不盛放。

  他很愤怒,是谁令他深爱的人暗夜自残?

  他决定要说清楚。

  鲍爵走到书房内,一直地走,书房就为他伸延又伸延,知识,为他不断地增长。

  当他停步了,就看见跟前有一个背影,那背影站着,低头看书。

  那背影轩昂、磅礡、感、充满权力。那一定是个吸引的男人。

  那背影是他的主人,主人当然比奴隶漂亮。

  鲍爵对那背影说:“我求你,停止。”

  背影转过脸来,是一张容光焕发的俊脸:“你脸色很差。”

  鲍爵深呼吸,他脸色的确差:“小玫不能死。”

  “不能死?”主人孤疑,他把书合上“人总要死的呀!”

  鲍爵哀求着:“但你不可以每晚要她自残。”

  主人瞪着眼,说:“当铺老板,别忘记你以你的恐惧换了你所拥有的一切,恐惧就是你的典当物。”

  鲍爵悲苦地垂下头。

  主人说:“那我怎可以白白让你轻松过活呢?我要你恐惧嘛。主人怎可以让奴隶占便宜?”

  鲍爵尝试说服他:“要我惧怕,你有其它办法。”

  主人皱眉,又做了一个“要不得”的表情:“你怎好意思与我讨价还价?”

  鲍爵望着他。

  “你正做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主人说。

  鲍爵很愤怒,但仍然容忍着。

  主人说:“一直叫你不要对那些客人好,你却就是天天替我做善事,因何你要强化客人的灵魂?唉!”

  主人叹息,然后又说:“那些人,贪心嘛!贪心的灵魂,你还善待他们干吗?”

  鲍爵没说话,这一点他不能否认。

  “还有,”主人说:“你不能令那个女人赢,今次,你已经输了。”

  鲍爵说:“她会输的。”

  主人瞄了瞄他:“别丢男人的脸。”

  鲍爵说:“我替你办事,你要答应我小玫的生命。”

  主人一怔,然后指着他:“啧啧啧。”他边摇头边说:“都说你没有实力!”主人一副看不过眼的样子:“最高程度的男女关系,是你去占有她,而没有被她占有!”

  鲍爵痛苦地侧着头,而主人就伸手轻赏了他两巴掌:“明白吗?”

  鲍爵苦笑:“已经太迟了。”

  主人忽然说:“看来她死了,对你才有好处。”

  “不!”公爵扯着主人的衣领,激动万分。

  “喂喂喂!”主人指着公爵,公爵才放手。主人用手扫了扫衣领,一边转身一边说:“神经病!”

  鲍爵无可奈何,垂下眼摇头,表情悲苦。

  而他的主人,往前走了又走,走到他认为不想再走,就停下来,背向他说了一句:“别让我以为是我对你不起嘛!”

  说完就大笑数声,然后才消失。

  独剩他在愤怒中。这种愤怒,来自他自己,他恨自己不懂得如何反抗。

  ***

  阿申与Genie接着会得到的是吸引力。

  阿申只出现了一次公众场合,就成为了传媒眼中的钻石王老五,举凡有他出现的场合,刊登的照片总是很大,编辑与记者也特别偏爱他,挑选的照片永远是最美好的角度,因此,要忧郁有忧郁,要豪迈有豪迈。他那炯炯眼神、自信的笑容,全部烙在万千少女的心坎中。

  然后,他获选为十大最佳衣着男士,另外,又间中被选为男魅力大奖的得主。

  他的秘书已开始要为他处理拥趸的信件,另外,又有拥趸为他造了网页。

  当某次与Genie晚饭的照片给记者偷拍刊登之后,万千少女的心就被狠狠敲碎。

  Genie指着报纸,笑得前翻后仰:“你很当红啊!”阿申的秘书也在场:“余先生的照片,信和中心也有售,而且更登上了指数榜。”

  “哗!”Genie搂着他“你看,我的宝贝已今时不同往日了。”

  “不妒忌?”阿申问。

  Genie笑:“她们不会明白我俩为什么天生一对。”

  Genie说着的是恋人间的秘密。

  事实上,自那吃饭的照片爆光后,Genie也红起来,狗仔队天天明查暗访钻石王老五的女朋友是何许人。于是Genie的购物照、驾车照、出入豪宅照,也一一见报。传媒也喜爱她,他们以“气质美女”来形容她。

  Genie代表了一般女的梦想…年轻、亮丽、富有、男朋友一

  Genie对公爵说:“我觉得…很奇怪。”

  鲍爵问她:“不喜欢被追捧?”

  “我又不是明星啊!”说的时候,眼珠溜了溜,晶光四闪,倒有点明星气派。

  “想不想当明星?”公爵问她。

  “嘿!才不稀罕!”Genie摆摆手,少女式的盖弥彰。

  鲍爵看透她的心意:“你将会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是吗?”Genie瞪着眼。

  鲍爵加了一句:“如果你想的话。”

  Genie说:“当初要求美貌,是希望阿申继续爱我。但就是没想过,你给了我额外的吸引力。”

  鲍爵说:“只要你高兴。”

  Genie反问:“如果不高兴呢?”

  鲍爵便说:“你回来,我帮你。”

  “嗯。”她乖巧地点头。

  鲍爵告诉她:“记着,没有任何事比内心快乐更重要。”

  “是。”她用力地再点头。

  没多久后,有片商邀请Genie拍戏,她问阿申:“应该接拍吗?”

  阿申理万机,他们其实也有一段时候没见面了:“横竖你无事可做,找点活干也好。”

  Genie犹疑:“但我拍戏,以后不是很少机会见你?”

  阿申说:“我们的感情基础那么深,少些见面也无妨。况且,我们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从前没机会享受的人生。”

  Genie觉得阿申的说话不无道理,因此答应了片商的邀请。

  那是一部巨资电影,而Genie是第一女主角,宣传很盛大,一开拍,便让全香港都知Genie这超级新星的魔力,她的脸孔街知巷闻,她的魅力令每一个市民也谈论。

  当Mrs。Bee与阿申会面时,她便问:“还好吧!你与你的女朋友成为城中最令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阿申笑了笑,他没什么感觉。

  Mrs。Bee明白他:“觉得幼稚?”

  阿申说:“统统都只是游戏。”

  Mrs。Bee说:“成为了魅力无限的人,怎么不去好好利用?”

  阿申语带讽刺:“我又不是想做明星。”

  Mrs。Bee瞄了瞄他:“全城的女士都爱慕你,感觉该不错。”

  阿申顿了顿,问:“你是女人,你会否接受男朋友有第三者?”

  Mrs。Bee马上面笑容:“开始不足了?”

  阿申皱了皱鼻子,然后耸耸肩:“Genie好像…有点跟不上我。”

  “啊,”Mrs。Bee一脸体谅“你怪她没进步。”

  “她…太享受现状。”他说。

  Mrs。Bee说:“有钱有魅力,趁年轻享受一下,不应该吗?”

  阿申说:“我就有野心得多,我不似她。”

  Mrs。Bee笑说:“是她不似你。”

  “是的,我俩有分歧。”阿申轻佻地说。

  Mrs。Bee当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阿申望进Mrs。Bee的眼睛内,他的目光中是一个很深的城府,他说:“我觉得,我与金融大王的女儿戚小姐更相衬。”

  “啊!”Mrs。Bee恍然大悟“有眼光。”

  阿申潇洒地笑了笑。

  Mrs。Bee说:“视野与魄力都与你不相伯仲,她接管她父亲那数百亿的生意,的确是不同凡响的女。”Mrs。Bee把脸凑前去“而且,告诉你,这两父女,都是我的客人。”

  阿申感到惊喜。

  Mrs。Bee大笑:“哈哈哈哈哈!”

  阿申跟着笑:“我希望我的事业,可以成为一个王国!”

  Mrs。Bee在笑声中说:“我来帮你!”忽然,阿申收敛笑脸,问:“但是,会不会违反当初典当的宗旨?”

  “那宗旨…”Mrs。Bee没忘记,当初这双贫穷的情侣,希望得到一切之后依然相爱“只有故步自封的人才会墨守!”她说。

  阿申放心了。

  Mrs。Bee说:“他们那边守着,只是他们不晓得变更的重要。”

  阿申不说出一句:“Mrs。Bee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Mrs。Bee响应:“也要有做大事的客人,我才可以发挥!”然后再来一句:“放心,我的任务是要令你得偿所愿,我给你魅力,你就要尽量利用。区区一位戚小姐,你要她对你动心只是小事。”

  阿申满脸感激:“那么一切就托给你。”

  “放心。”Mrs。Bee专业地说出这两个字。

  Genie怎样也不会猜到,当他们都有财富有魅力之后,阿申就变心了。

  Genie正忙于拍摄她的电影,做超级新星,面对新的环境,她努力适应又战战兢兢。当然,无人会对她不好,她亦事事好奇,每一天也过得开心。

  很足很珍惜,她没忘记当初与阿申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平凡、贫穷、无趣无味、无出头天。难得,今天要什么有什么。

  有了钱有了讨人心的外形后,Genie对其他人更友善和睦,她常常笑,她明白,每一步走着的路,都该是感恩的路。一切,是额外的福气。

  也因为生活新奇了,她又特别想与阿申分享。她致电给他,他却又说不了两句便挂线。吃一顿饭,他显得沉闷而不起劲。

  她觉得不妥当,但拍摄工作紧迫,她不能分心细想。有些时候,她但愿是自己多疑。

  这些不快乐的情绪暂时一闪即过,Genie没有细加研究。

  电影拍完后,上画了,就成为票房冠军,Genie的气质与演技,叫公众为之赞叹,十年出一颗明星,城中市民有了这世代的新偶像。

  影片非常卖座,东南亚各地都是卖座冠军,充满巨星风采的Genie,很快便引起荷里活的注意,有一出巨资历史电影的导演诚邀她往当地试镜。

  临行前她征询阿申的意见:“如果试镜成功,我会花半年时间到美国拍摄,你会不会来看我?”

  他们在阿申的豪宅内,这阵子阿申下了班仍然心不在焉。

  “阿申?”Genie关切地抱着他,她抬起她的头。

  阿申回避,他说:“你放心去发展,机会难逢。”他轻轻推开她。

  Genie说:“阿申,这一年来,我们反而不像从前亲密。”

  阿申否认:“只是我俩都忙。”

  Genie说:“我怀念那些由尖沙嘴走路回旺角的晚上。”

  阿申说:“我们进步了,你应该高兴。”

  Genie说:“但我们的感情退步了。从前我们做什么也一起。”

  阿申有点不耐烦:“Genie。”

  Genie叹了口气,她说:“我好像不像从前般快乐。”

  她有感而发说出了这一句。本来,一直都满意,只是阿申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疏离。只是这一点,就叫她不快乐。快乐,真是捉摸不到的东西,她也有点惘了。

  阿申更加不满意“别多愁善感。今的生活,是你鼓励我们争取的。”

  说中了,当初,兴致的是她。在那时候,她是更决绝而坚强的一个。

  Genie低声地说:“钱,我当然满意,只是,我们的心…”

  阿申叹气,他真的不想听下去:“Genie,我们都累了,你回家休息吧。”

  Genie苦笑:“我想与你去吃消夜,去那间我们从前常去的糖水店。”

  阿申垂头,她唤回了他的记忆,但他仍然这样说:“明天吧,我叫人买一碗送去你的家。”

  Genie不说话,他拒绝她,她唯有替他解释:“是的,我们要去的话,那糖水店只好封铺,只招呼我们两个。”

  Genie被司机接走,坐在车厢内,忽然很想哭。如果,有一首伤心的情歌掠过耳畔就一定可以哭。

  罢才有一句话,她想说但又没说,她想告诉阿申,他们的心,已相距很远很远了。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Genie掩着脸,坐在最豪华的轿车内,她非常寂寞。

  没忘记那为了试穿一只名贵鞋子后的恋恋不舍。今,她要多少双也可以,但,心依然会为着些什么耿耿于怀。

  她继续掩着脸,说不出的怅然。

  后来,她飞往荷里活试镜,过程非常成功。她也拜会了一级电影大师,那些人似乎都为她的魅力而拜倒。

  Genie感到稀奇,曾几何时,她是一个最平凡的女孩子。

  看着那批人仰慕的目光,她忽然感到虚假。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她皱眉。

  在那比华利山的一饭店内,与世界级大明星同席,她的眼和心,都茫茫然。为什么,这么假,很假很假。

  因何会富有?因何会受?因何会得到不应该得到的?

  水晶杯子的碰撞声,外国人漂亮的笑容,高尚食品的香气,大盆大盆鲜花的娇美,雅致餐具上巧无比的花纹…完全,只是一个又一个蒙眬的影象。

  Genie深呼吸,非常非常的惘然。

  鲍爵说过,最重要的是内心的快乐,忽然,她一点也感受不到。

  未几,好莱坞的电影公司宣布了Genie为电影的女主角,并由一级的好莱坞男演员合拍。

  她在传媒跟前笑意盈盈,对答得体。她考虑过拒绝接拍这出电影,然后她又想,返回香港,会否更加不自然与寂寞?

  她有了一种反省的心态。正因如此,她反而不安乐。不能再公然地享受一堆又一堆出现在生命中的馈赠。

  然后一天,香港有一本杂志的封面,是阿申。这原本不大出奇,特别的是,除了阿申之外,还有另一女子,那是金融大王的千金戚小姐,他俩手牵手出席公开场合,承认了恋情。故事内文是,阿申剖白了他与Genie感情变淡的原因,他说,伴侣就如生意拍档,要价值观吻合,思想成,步伐一致。

  Genie捧着那本杂志,一边看一边哑然。

  电影开拍了三天,在第四天她就罢拍了,返回香港。电影公司要控告她,她也不理会,她无心无力拍下去,她渴望见见阿申。

  阿申的秘书、助手、保镖全部令Genie不能接近,而传媒的镜头总对准她,拍下她伤心、

  疑惑、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双在墨镜下的眼睛,既红肿又无神。Genie的灵魂瓦解了。

  世上唯一的安乐之所,只有第14号当铺,她在公爵跟前泪如雨下。

  Genie说:“为什么?”

  鲍爵说:“有人变了。”

  Genie说:“你们不是答应了我们幸福吗?”

  鲍爵难为情地说:“你的男朋友似乎真的很幸福。”

  Genie使劲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他比钱更重要,从前我是不知道的。”

  鲍爵说:“我有能力令他回心转意,毕竟我没忘记你们相亲相爱的宗旨。”

  “我们的幸福快乐。”Genie念出这一句。那份计划书上,他们曾经写下了这题目。

  想起来,她又哭了,眼泪连串滚下。

  鲍爵说:“容纳人生无常,不幸是常客。”

  Genie望向他,良久,她才懂得点头。公爵说得再对没有。

  “是的,是我幼稚,我以为当什么都有了之后,就不会有不幸。”她轻轻说。

  鲍爵说:“你只是失去一个情人。”

  Genie苦笑,然后深呼吸:“你可以这么说。”然后她在心中叹谓,她以为,阿申会是她的人生伴侣,一生一世,都相依相伴。

  曾经,他们分享过恋人间最细致的秘密,他们携手走过最苦恼、失意的路,经历了这些那些段落。她以为,一同经历过人生的恋人,是不会分手的。

  很失。她抬起空的眼睛,说:“帮助我。”然后,已无力气说另一句。

  鲍爵问她:“你要我替你把他的心归还你?”

  她扁着嘴摇头:“如果他要回来,我要他全心全意,还我一颗真心。虚情假意,旁门左道的,我不要。”

  鲍爵赞扬她:“你的思想很正确。”

  Genie忽然问:“我可不可以不要你给我的一切?”

  鲍爵笑起来:“你保留吧,电影公司的告票快来了。”

  Genie省觉:“赔一世也不够。”

  鲍爵也说:“就是嘛。”

  Genie感叹:“拥有了钱,却又发现不外如是。”

  鲍爵说:“shopping时开心就是了。”

  Genie想了想“也是。”然后又说:“会不会够钱shopping就该足?”

  鲍爵喝了口放到他跟前的茶,他没回答她,他让她自己去体会。

  然后她又说:“shopping之外,金钱如何使我更快乐?”

  鲍爵提议:“做善事,有钱,帮助需要的人。”

  “对啊!”Genie如梦初醒“是啊,横竖我也是花钱,买衫是花钱,帮人也是花钱,总之花钱,人就精神。”说完之后,双眼发亮。

  鲍爵说:“你看,你向我要求钱,也可以是有意义的事。别把钱看得负面。钱,当然是可以买快乐的。”

  Genie这晚第一次愉快地笑:“李老板,谢谢你。”

  “也要靠你自己体会。”公爵说。

  Genie叹息:“我希望从此之后变得坚强,更能掌握人生。”

  “你会的。”公爵鼓励她。

  Genie说:“忽然,我什么也不怕了。”

  “是吗?”公爵微笑“那我就极羡慕你。”

  Genie又笑,笑得灿烂人。

  然后,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后来,Genie宣布息影,这位天皇巨星只拍了一部片。她的魅力从此寄存在每一格的菲林中,留待有心人在家中播放欣赏。Genie不再希望拋头面,她不需要用虚荣印证自己的魅力。

  这是阿申与Genie光顾当铺后的第二年,第二个回合完结。

  Mrs。Bee皱着眉,对公爵说:“你说,似什么样?那个乡下妹有魅力不运用,居然放弃。”

  Mrs。Bee左手手心燃起一团火,右手手心变出你花洒,然后右手扑息左手的火。

  鲍爵看着,觉得新奇,指着她的手说:“有空的时候教我啊!”Mrs。Bee定睛望着他:“无聊人就有无聊客人。你与乡下妹天生一对!”

  鲍爵学着Mrs。Bee伸出左右手,双手上下摆动。Mrs。Bee看不过眼,她的眼神一收紧,公爵的双手便一起着火。

  “噢哗!”他痛得尖叫,连忙双手合拢,拍掌灭火。

  Mrs。Bee又皱眉,并且发出“啧啧”声,她总是看不起他,也终于说:“一点class也没有。”

  鲍爵本来仍在雪雪呼痛,但听见她这样说,就反抗:“喂喂!我最讨厌别人小看我。”

  Mrs。Bee反驳:“你也要有地方叫人看得起才不会令人小看你!”

  鲍爵摸了摸后颈,噤声。

  Mrs。Bee从背后抓来一本杂志,用力拍到台上,说:“你看我把这个土佬锻炼成人中之龙!这就叫有class!”

  杂志封面是阿申被选为世界十大华人杰青。

  鲍爵看了一眼:“沽名钓誉…小事小事。”

  Mrs。Bee说:“这回合是比赛吸引力。阿申的魅力使他成为城中No。1才俊,又让他俘掳了戚家千金,而且来势汹汹,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而你,你看你,那个乡下妹做明星好端端的,忽然又不做,弄得官司身,更被阿申拋弃,你说,她是不是输得彻底?”

  鲍爵没好气,不耐烦地唯唯诺诺。

  Mrs。Bee再说:“她输,即是你输。”

  鲍爵伸了个懒,实在也无话可说。

  Mrs。Bee冷笑:“你已连输两盘。”

  鲍爵说:“第三个回合还未开始。”

  Mrs。Bee说:“看形势,你也可以执包袱。”

  鲍爵说:“你有听过兔赛跑的故事吗?”

  Mrs。Bee马上厌恶起来:“又提这个故事?停止!住口!”

  鲍爵问:“停止住口?即是叫我讲下去?”

  Mrs。Bee尖叫:“不要向我讲道理!”她的手中变出一把小刀,刀锋指着公爵的喉咙:“要不然我死你!”

  “哈哈哈!”公爵觉得很可笑,他是笑着转身离开的。

  Mrs。Bee望着他的背影,实在有点不明不白,因何他连输两个回合也气定神闲?她不放心,咬了咬牙,脸狐疑之

  ***

  随后的日子,阿申继续如中天。他公司所承办的一项建筑工程,得到一个国际奖项,设计的是一所博物馆,被誉为科技与诗篇的结合。

  阿申已为世界各地人士所认识,蜚声国际,公司的生意当然更顶盛,也因为戚小姐的扶助,资金充足,阿申建筑公司的规范,是当初成立的五倍,在纽约和东京也设立了办公室。

  华人社会都以他为荣,他是当今最声名显赫的中国人,他英俊、秀雅、得体,西方人就称他为中国王子,他塑造了一个光采动人的中国男子形象,当世界上某角落有人说起中国人,就自然会想起他。他被华人热爱,受西方人尊崇。

  Mrs。Bee给予他崇高的名誉。

  那是阿申与Genie光顾当铺之后的第三年。Mrs。Bee把阿申当初所渴望的,精致化了一万倍。她给他的,超乎他所能想象。

  Mrs。Bee坐在她的大班椅转了一圈,微微一笑,这笑容有着怀念。

  很少看见Mrs。Bee这种含蓄宁静的笑容,自当了当铺老板后,她无时无刻都霸道凶狠。

  她也很满意阿申,视他为杰作,她塑造他,是有模式的。当初,Mr。Bee就希望成为今阿申的模样,当一个被受景仰的中国男人,一个连西方人也衷心敬佩的华人,高贵优雅,如一个王族公子。

  其实阿申本身的质素只是一般,但因为她给了他所向无敌的际遇,因此,他就扶摇直上了。如果Mr。Bee在那时势也遇到助他成材的当铺,他所能做到的,一定更多。

  Mrs。Bee的笑容仍在,她怀念着Mr。Bee优美的背影,那种有深度的眼神,从现在的男人身上,是看不见的。

  然后,她就想见见她的主人,她轻轻呼唤:“你来吧。”

  瞬间,房间内就涌现一股阴冷,寒气透心。

  寒意中有一团火出现在她跟前,她站起来,把手伸进火团中,抓着的是一枝玫瑰,很深很深的红色。

  “送给你。”背后有声音说。

  握着玫瑰的她就回头,她的脸上有娇美的笑容:“你来了。”

  主人着酷寒而高贵的神采。她走进他的怀中,至少怀内是暖的,马上就能安心了。

  她想说点什么,譬如“阿申很像从前的你”“我让他达成你的心愿”但当然,她不会说出来。他不会明白,也太一厢情愿。

  主人说:“你的下一步是怎样?”

  她问:“你想我怎样?”

  主人说:“那要看你的创造力。”

  她笑:“我已把他推向最高峰了,我尽能力赢这次的比赛。”

  主人望进她的眼睛,说:“你总是那么努力讨我心。”

  她说:“我的人生从来只有一个意义。”

  是的,从来如此。

  主人说:“有一天我会奖赏你。”

  她的笑容盛放,宛如玫瑰,她很快乐“那会是什么?”

  主人说:“那会是这个世界的玫瑰。”

  她惊喜地张开口。

  她说:“给我全世界的玫瑰干吗?我已经是你全世界的玫瑰了。”

  他笑一笑,手指轻轻拍在她的脸上:“从来,我只有一朵玫瑰。”

  她很足,笑容如少女。当初,她认识她的爱人时,只有十六岁。

  爱情,让女人时光倒

  情话绵绵,听得她酥酥软。他这样一来,她又得到精力了,由下一刻开始,又有足够能量奋勇杀敌。

  当阿申成为人中之龙的同时,Genie就一直保持低调。她不做国际巨星,巨额赔偿了荷里活的电影公司,也隐姓埋名。有时候她会周游列国,看些特别的景,譬如波兰的河畔、法国的古堡、西班牙的建筑物、爱尔兰的落。

  已经没有人再记起她,她被遗忘了,但是,日子不赖,悠哉游哉。

  与公爵见面,她就语带抱歉:“这回合是名誉,看来我又要连累你输。”

  鲍爵显得不在乎:“你的名誉清白呀!”

  Genie笑:“当然清白了,都没有姿彩。”

  鲍爵提议:“有一回事可以低调地建立名誉。”

  “那是什么?”她问。

  “做善事。”公爵说:“你可以选择高调一点做,又可以极低调。你赢来的名誉,可以是社会人士的表扬,又或是受益者私下真诚的称许。”

  Genie信服:“是的,你一早向我提过,做善事,会得到真正的快乐。”然后她笑:“我最喜欢花钱。”

  鲍爵鼓励她:“花多些。”

  Genie的兴致来了:“尽花!”

  鲍爵向她保证:“花完,再向我拿。”

  “哗!”Genie瞪着眼,非常兴奋。

  然后,她继续全球shopping,继而把财产分批捐赠予各个慈善团体,有时她会直接参与慈善项目,有时她只捐了钱便不再跟进。

  有一次,某慈善团体请她到内地一行,探访兔的小朋友,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跟着大队去,到达后她看到的是,一张张等待新生命的孩子面孔。原来他们已等了很多年,如果她早一点捐钱,他们就能早一点获得照料与处理。Genie的心情很激动,在那一刻开始,她决定以后就在慈善事业中度过。

  她有的是钱,可以帮到为什么不去帮?对她来说,是何等轻易的事,只是把钱花出去。

  Genie也像阿申那样往返世界各地,阿申要的是建立名誉、地位与财富,而Genie,目的是为了帮助别人。

  以往,买一双鞋子已是整个世界,今她的世界阔大得多。

  依然会为漂亮的物质心动,只是穿在身上后,已另有目标。她感恩地发挥她的爱心。

  以后,Genie也想继续这样生活。出乎意料之外,在那份交给当铺的计划书中,她没想过这竟然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

  那天晚上,茶庄的寝室内,小玫播放着LouisArmstrong的《LaVieEnRose》。

  今天,她特别盼郎归。

  不知为什么,很想很想见丈夫一面。她穿着湖水绿的丝质旗袍,旗袍面上是手绘的鸳鸯嬉水图。化了个清雅的妆容,泡了壶狮峰龙井,把一束忌廉的玫瑰到花瓶中,那玫瑰形态高雅,花瓣较厚,有种雅静的温柔,而名字叫做Cuddles,拥抱。

  不知怎地,今夜真想好好抱一抱。

  LouisArmstrong在唱:“快快抱我,紧紧抱我,你施放出来的魔法诅咒,就如玫瑰般的人生。当你吻我之时,天堂也叹息。虽然我早已合上眼睛,我也看见我的人生就如玫瑰…”

  小玫轻摇着颈项与肩膊,她觉得自己很年轻,甚至从镜中望进去,也一样的青春可人。

  “当你把我烙入你的心坎,我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是玫瑰盛放的世界。你知道吗?当你说话之时,天使就在上面唱歌,而你说出的每一个字,忽然都变成情歌…

  来吧,给我你的心、你的灵魂,然后你的人生也会永远如玫瑰…”

  小玫的脸颊有如玫瑰的红晕,美极了。

  是有好兆头吗?为什么,此刻特别款款情深。

  然后她就听见一声:“美人…”

  鲍爵边叫边走上来,张着双臂向她。

  小玫愉快地走进他的怀内。

  “很香很香!”公爵夸张地嗅着小玫的发香,然后朝她身上望:“啊,今天想鸳鸯嬉水吗?”

  怎料小玫不反对:“嗯,也好。”

  鲍爵瞪着眼:“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接着敏捷地捉着小玫的小手走进浴室,内有一个古典的罗马式浴盆,有四只小脚的那一种。

  小玫转身放水,当她转身面向公爵时,看见公爵那似笑非笑的俊脸,他总是那么擅长惑她。

  她笑了,那笑容未尽展,就给公爵用力一抱,他抱着她在浴室内转圈,她笑得更大声,然后公爵就牵着她的手,在浴室内起舞。

  鼻哄着鼻,像小动物般摩擦着。

  没有说话,没有笑声,他们静听着寝室的歌声,旋转的舞步由烈变成细致绵。

  爱情,动在恋人贴身的空间中。挤呀挤呀。

  这剎那极像当初在楼上小客厅中那经典的一幕,真的,很像很像,愈想愈像。

  目光中有梦一般的情调。

  鲍爵轻轻问:“想什么?”

  她抬眼,微笑:“想着那个裁。”

  两人就相视而笑。

  “啊。”公爵很快乐。

  她说:“那个裁有衫不去造,勾引小姐与他跳舞。”

  鲍爵说:“那个小姐把裁山长水远召去,又不站定下来乖乖让他量身,偏偏就风花雪月。”

  她笑:“那么算吧,你既然后悔。”

  “不。”他吻了吻她的鼻子“那是裁一生中最大的成就…能勾引那个小姐。”

  她笑得瞇起眼“小姐有什么好?”

  他说:“小姐高贵、美丽、上等、出尘脱俗…小姐,是他的梦想。”

  说罢,自己也感动,用尽力拥抱她,抱得很紧很紧。

  小玫陶醉地仰起脸,这是一个被爱了一生的女人的独有神色,安心、详和、温柔,但又骄傲。

  然后,脚畔有水,浴盆的水满泻了。她弯向后把水制关掉,他就伸手解开她旗袍上的扣子,她的手也不闲着,把他的恤衫钮扣解开。虽然有点忙,然而他们的眼睛,没离开过对方。

  眼睛内有磁石,吸引着对方不放,再忙也誓要看个够。

  衣服滑落在地上,沾了水。一丝不挂的两个人,拥抱跌到浴盆中,水花四溅。他身上的玫瑰盛放,为着她而盛开,他要让她知道,这个身体,是她的。这片玫瑰花田,从来是属于她。

  她在玫瑰上厮磨着,气,一口一口轻轻咬,咬不掉花瓣,但也咬出一点点红,那红色附在牙尖上。他享受着痛,就如身上玫瑰的刺倒刺进他的身体内那样,理所当然。

  水中,她有若芙蓉,水光浮动,她的容貌和身体都青春美丽。她很满意,她看到那双被水承托的脯,高高的着,违反了地心力的定律。

  水光中没有皱纹,白滑细巧,美得他与她都没有错过。

  美哉美哉。

  今夜,特别的动情,特别的兴奋,特别的满意。

  小玫但觉,今夜是一个新开始。

  后来,公爵伏在她身上不动,小玫仰脸叹了口气,就以脚踢他。他叫了一声,她就咭咭笑了。他再扑向她,双手按着她的肩膊,说:“今夜,太不寻常,我决定再来一次!”

  她拒绝:“你要让我睡。”

  他不依:“晚一点才睡。”

  她把手按着他的嘴:“让我睡才算。”

  他无奈:“太狠心。”

  她瞄了瞄他,从浴白中站起来,他就仰上望,赶紧欣赏维纳斯由海中出生的美景。

  他的目光很温柔,因为眼睛正受着美景慰藉。

  他也连忙站起来,把浴袍披在她身上,侍候她如一国之后。

  他半抱半扶地与她走回边,小玫忽然说:“明天,我们去意大利看花园好吗?看那些幽闭花园、秘密花园。你说过的,你记得吗?”

  他当然答应她:“好,我们去看。”

  她躺在上,他替她抹去发上的水珠,她望着他说:“知不知道?那时候你对我说世界花园的故事,我已有点爱上了你。”

  他笑:“因为我口才佳。”

  她说:“因为你令我意外。”

  他吻了吻她,轻轻说:“我爱你。”

  她笑:“说多次。”

  他便说:“我爱爱爱爱你。”

  又再四目投,紧紧地吸引着。

  半晌,她说:“我信。”

  他慢条斯理地接下去:“信者得救。”

  她拍打他:“喂!人家想浪漫一下,你硬要破坏。”

  他捉着她的手,轻轻地吻:“我爱你。”

  她却说:“不信了。”

  他伸手搔她的,她笑了。

  “不信不信不信?”

  “信啊…放过我呀…弱质民女呀…大爷…”

  她扭着,他就愈抓愈有兴致,最后两人笑过,他才放开她,着她好好安睡。

  今夜,真是分外的甜蜜。

  这一夜,公爵要替小玫造一件白色的旗袍,通花的,有婚纱的韵味,造好后,让她在意大利的花园中穿,一定动人极了。

  钮扣不用中国的盘扣,而改用南洋的珍珠,看上去就雅致得多。

  她穿上后会有多华美?美人穿什么也会是美人。他一点也不担心。

  衣车的声音精神奕奕,公爵的心情很愉快。

  做了一半,是时候了。公爵放下衣料,走出裁房,继而走回寝室。他的心情没有什么异样,当然,他已准备好今夜的哀愁情绪,每一天,总有心碎的一刻。一天之内,就有夏秋冬。

  走进寝室,腥香一片,而今夜,玫瑰的香气特别重。那血的味道,一点也不难闻。

  从远处,已看见小玫横躺上,左手手腕半吊边,血一滴滴到地上去,已有一片小血湖。

  怎会有惊喜?之前的两情相悦,带动不出更好的情节,她也是要自杀。彷佛是出前的一个仪式,由黑夜献给太阳。

  鲍爵把小玫抱到他的膝盖上,让她的头枕着他大腿,他的手放到她的脸庞,轻轻责备:“你看你,又不乖。”

  小玫神志不清,声线很虚弱:“我们永别了。”

  “不,”公爵说:“明天后天,还有很多个以后,我们仍然再见,我们不会分离。”

  然后,他替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他的态度仍然平静。

  小玫说:“让我去吧。”

  鲍爵说:“去?去意大利好吗?”

  鲍爵意图说说笑,但小玫当然不会附和他。深夜的气氛,永远不一样。

  小玫的眼角有泪:“是我拖累了你。”

  鲍爵说:“是我拣选你,我自愿的。”他俯头吻向她的发际。

  眼泪滴下来,划过脸旁:“我很痛苦。”

  鲍爵了一口气,也开始哽咽:“我也是。你不会知道,每一个晚上,我有多心碎。”

  小玫的神情更悲恸,她问:“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一天你会来看我吗?”

  鲍爵说:“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小玫凄凄地冷笑,她的笑容,说出了不可能。

  然后公爵打算终止这一夜的悲痛,他说:“谜底是…”

  小玫的眼皮急急地抖动。

  鲍爵没有太多的考虑,?*隼矗骸笆奔洹!?br>
  然后,小玫就长长地叹息:“唉︱︱”

  那叹息,带动了笑意,她的嘴角旁,勾起了一个虚弱但甜美的微笑。

  她说出一句:“答对了,终于。”

  鲍爵怔住,在这瞬间,时间停顿,他全身上下急速冒出一阵寒。

  什么?

  她不该说出这样的对白。

  鲍爵俯头瞪着他的子。

  她说下去:“世上贵宝,白银黄金买不到,它像江河,夜奔,无人能够把它留…终于,你也猜中了。”

  鲍爵愕然,不能置信。

  他把小玫的左手手腕移到面前,再向手腕上的伤口吻下去,而今次,血没有止住。

  那言语仍旧幽幽:“费了你这许多许多个夜去猜,你既然猜中了,我就安心离开你。”

  “不!”公爵急得叫出来:“不!不!不!那并不是答案!”

  小玫看到公爵怆惶的神色,他有那即将要悲哭的脸容,小玫又叹气了:“唉…”

  “小玫!”公爵大叫,终于,哭了出来。

  小玫说:“不要伤心,不要怕。”她反而安慰他。

  鲍爵发狂地摇着她的身体,又把她的伤口按到他的上,他吻了很多遍,但血仍然不听话,从他的下来。她的血,成为了他的血。

  “不…”他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小玫淡薄地笑:“一天,你会来看我。”

  “不…”他哭着,拼命摇头“不…”他已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他已呜咽起来。

  “那么,我就等你。”小玫用她的右手轻抚公爵的脸,说着梦呓一样的话。

  “不要…小玫…不要死…你不能死!”他哀求他的子。

  小玫的嘴已苍白如纸,眼睛半开半合,悲伤地望着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从一个小姐的身分爱着,从在玫瑰花园转身的一剎那,从他抱过她慢舞的那一个午后。她爱他,专一地,心无旁鹜地,爱了他一辈子。

  她想再笑一笑,却已发现要花的气力太大,她花不起。

  鲍爵泪满脸,仍然在哀求:“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走了…怎么办?”

  小玫望着他的眼睛,她决定望下去,望得多久就多久。

  他凄凄地求她:“我要跟你走…”

  小玫已说不出任何话,尽了力,望着望着他。

  他说下去:“你怎可以拋下我?”

  “你怎可以这样忍心?”

  眼泪都到口腔中,他呜咽:“你怎可能舍得!”

  最后,小玫想说一句:“谢谢。”但是,她说不出来,她抖动了嘴,他就把耳贴过去,他听见微弱的两个短音,他就猜着了。

  当他把耳移开,再望向小玫时,发现她正要把眼合上。

  缓缓的,缓缓的。

  “不…”他低叫。

  这是最后最后的一秒,他看到,她的眼睛内,也是舍不得。

  合上了。

  那是一张合上眼的脸孔。终于。

  “不…不!”他歇斯底里地叫出来“不!”要多凄厉有多凄厉。

  小玫,终于走了。

  而他,还未停止哀求,他重复说着:“我…怎么办…怎么办…”

  …你走了,我怎么办?

  然后,他再说:“不要走,不要走!”

  他哭得张大了口。

  “回来!你回来!”

  他抱着她的身体,仰起脸,痛苦地叫:“你回来!回来!回来!”

  原来喉咙是有泪的,泪呛住了。

  哭得最悲苦的时候,身体就摇动,他抱着小玫,一直一直摇:“呀…呀…”

  终于,失去了她。

  他叫了许久,后来,一身的寒冷之后,他不叫,也不求,他抱着她,发呆。甚至没有望向她的脸,他的眼泪正干,一直发呆。

  此刻,他谁也不是,他是个失去子的男人。

  她就在今晚离开,他还以为可以一直拖延下去,她就在今晚离开了。

  不去意大利吗?不看花园吗?还有新衣服未穿啊。明晚,我与谁温存?

  明晚,回来之后,还可以见着谁?

  见不到你。

  没有你,没有你。

  我怎办。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答应过我,我答应过你。统统都未做,但你已经走了。

  鲍爵摇了摇身体,发出一声笑,眼泪又再溢满,了下来。

  轻轻说了句:“你不可以死,你知不知呀?”

  可是,她已经死了。

  因此,惟有又是哭断肠。

  …知不知,这有多伤心?

  就这样哭了许久许久,哭得声音沙哑,头亦痛,哭得心碎掉,灵魂也被打散。

  拔肠寸断,魂离玉碎,人不似人。

  然后,从寝室中传来脚步声。

  鲍爵慢慢地回头,他看见自己,那个自己,并没有伤心。

  “我明白你的心情。”那是主人的话。

  他仍凄然,没有回答他。

  主人说:“人,总会死。”

  说话内容伤感,但语气却是另一回事。

  鲍爵深呼吸,开始清醒,他受不了他。

  主人又说:“这样死法,是伤心了点。”

  鲍爵冷笑数声,没有望向他,只是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我?”主人夸张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要她今晚死。”他的目光涸普

  主人摊摊手:“都是你不好!”然后他考虑着该说的下一句,想到了“猜谜总有猜对的时候。”

  那冷笑依然,凝在他苍白的脸上。

  主人本想继续嬉皮笑脸,但眼看他没有什么烈的反应,主人就觉得没有兴致,决定换一个形式。

  主人冷酷起来。

  “是的,真是你不好。”主人说:“你明知我讨厌你强化人类的灵魂。你的客人,怎可以用我当铺的财产做善事。”

  鲍爵神色木然,没有说话。

  主人说:“恐惧的尽头就是这样,你怕无可怕。”

  鲍爵说:“把她还给我。”

  主人的声线由平淡渐变强烈:“我要你依我的方法行事!”

  鲍爵笑了笑。果然,恐惧到了尽头,就无可能再惧怕,他说:“她能回来吗?”

  怀中的尸体已经僵硬。公爵把她的脸轻轻贴着自己的脸额,接下来,眼睛又红了。

  主人望着他,说:“人,难免一死。”

  鲍爵没理会他。

  主人又说:“但死后,也有安息与不安息之分。”

  鲍爵缓缓地迫视他,吐出一个字:“不…”

  主人气定神闲:“所以,怕无可怕是沉闷的,我想你怕完再怕。”

  鲍爵仰头悲愤地叫:“呀…”

  主人瞪着眼,似乎嫌弃他的愤慨,主人说:“又不高兴了吗?”

  鲍爵悲苦地说:“不要待她的灵魂。她也死了,你就让她安息吧…”说完后,他已受不住这更可怜的景况,只有悲哭。

  很凄凉很凄凉。

  主人冷冷地响应:“依我的方法行事。”

  鲍爵无奈地摇头,怀内小玫的脸上,有他滴下来的泪。

  主人就摩拳擦掌了:“你先…嗯,我该要你做什么好?你先替我铲除那个婆娘,再杀掉你那客人。”

  鲍爵说:“我不会杀人。”

  主人便说:“就是不满意你未杀过人!怎样,也要给我看一次你杀人的样子。”

  主人的目光锐利:“凡事,都有第一次。”

  鲍爵绝望地看着他。

  主人说:“之后,你便会真正像我。”

  鲍爵说不出话来。

  主人说:“像我,是你的心愿吧。”

  鲍爵意图否认,然而,他连再说一声“不”的坚强也没有。

  主人笑了笑:“我希望为你自豪。”他望了望公爵,然后又望了望小玫。

  接下来,他就转身,走了数步,却忽然回头,走回公爵跟前,他弯下身伸出手,意图触碰小玫“我该先带她走啊!”“不!”公爵奋力拨开他的手,高声遏止:“没有人可以碰她!”

  “哗!”主人的上身向后弯,他说:“外壳也这样紧张?”

  鲍爵紧紧地抱着小玫,很害怕很害怕。

  主人嘟着嘴摇摇头,转身离开他,边行边说:“等你进步等了几十年,等到我不耐烦。”

  主人叹息,主人不满意,主人觉得他没有出息,主人连那背影都是鄙夷的。

  鲍爵没理会他的主人,他只关心他的爱,他一直抱着小玫的尸体,直至天亮了,也不放开。

  本来,天亮后,小玫会起替他做早餐,她喂他吃,她与他情话绵绵。她会用恩爱的眼神望着他,她开朗又人,她使他非常幸福。

  但这一天,小玫没起,小玫躲懒,小玫不再做早餐。

  忠孝仁爱礼义廉听不到公爵的训话,走上来一看,才强行把公爵与小玫分开。公爵不肯,他嘶叫:“除了我,无人可以带走她!”

  七个人拉开公爵,他就继续狂叫,后来又嚎哭。然后,那些人才知道,他们是分不开来,因此,就留下他们,不打搅。

  他又哭着走回小玫的尸体旁,急急地抱着她,他的眼泪到她僵冷的脸上,他念着她的名字,然后他知道,他生生世世也放不下她。

  到了晚上,忠孝仁爱礼义廉又来对公爵说:“你就算要叫回她的魂魄,也要先埋葬她的身。她不似你,她只是个人。”

  鲍爵就有点省觉,他的双臂,终于也肯放开她。

  然后,掠过脑海中的是,他救不了她,至少也要让她安息。

  凄凄然,又哭了“我对不起你…”含着泪,苦得无人可解救。

  小玫已被带走。他爬往小玫自杀的上,把脸枕往那片血渍中,腥香溢满。他埋在她的血渍之内,一整夜,哭哭醒醒。

  一个人,怎习惯?

  醒着之时就有呜咽:“我不能没有你,你回来吧。”

  “你去了哪里?你一个人就去了…”

  “你扔下我…”

  “我怎么办?”

  哭得筋疲力尽。一个男人,哭泣如失掉父母的孤儿,从今之后,茫茫然无所依。

  很害怕很害怕。他绻缩在上,而这,没有她,原来很大很大,大如荒野,四野无尽,令人心寒。

  小玫没有回来。他怎样喊怎样叫也没有用。小玫死了。

  第二天,他仍然躺在上,痛哭、发呆、痛哭、哭得面容苍白,眼内红筋爆裂,哭得喉咙呛住,声音沙哑。

  他想念着小玫,想念着他们相爱的每一天,由开始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想着想着,后来就笑了,哭完就笑一笑,笑了又回伤心处,眼泪自然又来。

  忠孝仁爱礼义廉替小玫办丧事,在第三天,他们把老板扶到灵堂,他说他要替小玫穿衣化妆。

  他要让小玫穿一件白色的丝旗袍,绣有一朵朵半开的淡紫玫瑰。他把小玫身上的殓葬白袍退去,然后,他看见她的肌肤上有些衣物的线,他轻轻把线拨走,替她穿上旗袍。他抬起她的手臂,又托起她的,他忽然想起,如果他们有女儿,他也大概会是这样替女儿更衣。小朋友冬天懒,大人要在上为他们穿衣服。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她没有反应,庸庸懒懒的,就似是他的女儿。继而,他的脸上有轻轻的笑容,他觉得心情畅快。

  他拿来了化妆盒,为她抹点粉,抹得均匀,然后又涂上眼影,精细地画上紫眼线。他定神看了片刻,她就像没有死去那样,一剎那,他怀疑她其实没有死。于是,悲伤又涌上心头,如果,她真是没有死,那多好。眼泪又自动自觉下来了,他是哭着替她涂上膏。她与生前真的没有太大的分别,只像睡着了。但当想到她其实不会回来,他只有哭得更伤心。

  明明,还是活着的…

  他就哭得跪到她身旁。教悲伤如何停止?

  ***

  鲍爵丧的消息很快就传开去,Mrs。Bee都知道了。她的反应是:“哎哟,那么可怜呀,死老婆啊!”然后又说:“别怪我落井下石。第三回合的结果还未宣布。”继而就摆了摆手“timing问题。”

  阿申的事业已变成一个企业王国,而Genie,只在每低调行事,在Mrs。Bee眼中,名誉,就是全世界的目击与赞扬,她说阿申今次又赢,公爵大概没有理由反对。

  Mrs。Bee等了三天,不见公爵返回当铺,她决定放弃继续体谅,请人把公爵请回当铺去。

  那是小玫去世的第八,公爵的体力渐渐恢愎,当然,他的容貌憔悴,仍然哀伤。

  Genie看着就担忧起来,但在其它人跟前,不方便说些什么。

  Mrs。Bee语带讥讽:“死老婆,节哀顺变啦!”

  鲍爵响应她一句:“你也死过老公。”

  当下,Mrs。Bee一怔,便说:“这不是我们的竞争项目。”她的脸色一沉。

  然后,她清了清喉咙:“这个回合,当然也是阿申胜出,他的表现卓越。”

  阿申有成功人士独有的胜利风采,神气无限。

  Mrs。Bee说:“三盘三胜,你没有异议吧!”

  鲍爵微微一笑,显得事不关己。

  Mrs。Bee说:“一个丧失斗志的男人,真与丧家犬无异。”

  鲍爵伸手一摆,说:“慢着。”

  Mrs。Bee反问:“慢着?你输清输尽了,还有什么慢着?老婆死了,又不能再做老板,不如…”

  她故意不说下去。

  鲍爵说:“我现在提出典当物的项目。”

  Mrs。Bee冷不防有此一着,而阿申与Genie更感愕然。

  大家都忘记了典当物这回事。四年前,计划初定,公爵说过,典当物是在他们得到荣华富贵后才决定。

  鲍爵说:“放下。你们的典当物是把得到的一切都放下。”

  阿申的反应最烈:“不!不可能!”

  Mrs。Bee倒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她没忘记,公爵决定典当物的内容。Mrs。Bee的神情,充满着意外,而且慌张。

  阿申仍然不可置信:“这是没可能的事!”

  鲍爵淡淡然地说:“这是一次先得后偿的易。你们所得到的,我们可没令你们失望过。”

  Mrs。Bee咬着牙,懊恼地望向地上,低声说了句:“Shit…”

  阿申大叫:“骗人的!这间当铺是骗人的!”

  这时候,Genie才说出她的第一句话:“阿申,你所得到的,比我们所要求,早已多得很。”

  阿申忽然指着Genie高声叫喊:“不!别期望我会还!一个仙也不会!是我的就是我的!那是我打回来的山河!”

  阿申愤怒得像一头凶猛的狗,他怒目横扫眼前的人,而目光最终停留在Mrs。Bee脸上。

  Mrs。Bee了一口冷气,她对公爵说:“料不到你有此一着。”

  鲍爵神情依然冷漠:“世事是充满意外的。”

  阿申眼看事情不会有转机,就拂袖而去,回头拋下一句:“别旨意我会就范!”

  阿申气冲冲地走了,Genie却对公爵说:“李老板,我该怎样还我拥有过的所有?”

  鲍爵问她:“你心甘情愿?”

  “你教我帮了那么多人,我早已有赚够了。”Genie说。

  鲍爵的目光内溢满了欣赏。

  而Mrs。Bee眉头一皱,闷哼一声就走了。

  鲍爵截停她:“如果阿申不放下他的所有,你就输。”

  Mrs。Bee回头瞪了公爵与Genie一眼,目光内充满愤怒和着意隐藏的彷徨。她没说任何话,匆匆离去。

  她的步履很激动。真是头痛的事,如何叫一个重视名利大于生命的人放下?就算放下一点点,也不可能。

  Mrs。Bee咬牙切齿,慨叹:“棋差一着!”

  然后再来一句:“大整蛊。”

  剩下公爵与Genie。他对她说:“一切会来得很自然,但我也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Genie点头:“我做了个美梦。”

  鲍爵说:“你是充满智能的女孩子。”

  Genie显得愉快:“未经历过这一切之前,我不知道我可以走得多远。原来,我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鲍爵叹了一口气:“谢谢你。”

  Genie笑着点头:“谢谢你。”她也说了这一句。

  之后,世事就多变。

  鄙市下泻,她手头上的投资全面贬值,继而出现由大溪地而来的一对挛生少女,说是Genie那位远房亲戚的合法遗产承继人,千里迢迢来向Genie追讨回那份三亿元的遗产。

  Genie的父母一下子接受不到转变,每天长嗟短叹,唯独Genie气定神闲,她吩咐:“那对少女想要什么就给她们好了,那笔钱原本是属于她们的。”

  后来,Genie把手头上的豪宅卖掉,把卖到的钱还给那双少女,其实怎样还出去,也还不到三亿元,一切只是尽力而为。最后,挛生少女也没有乘势迫Genie,她们明白她的境况,留下小部分财产,当是补偿她的得而复失。Genie便置了个小单位,与父母同住,安定下来后,就找工作做。

  她常常笑,心情也好。前后富贵了四年,她觉得很足够,美梦般的四年,她活像公主那样,虚荣过享受过,她已知道是什么回事。而今天,她依然过得好。

  她担心的是阿申。

  从报章中她得知阿申的困境:建筑公司的一单工程出了问题,公司面临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诉讼,阿申最初表现坚强不屈,后来也敌不过财政的压力,开始变卖公司资产,而同一时候,伙伴兼女朋友戚小姐亦离开她,宣布公事与私事一概与她无关。阿申突然孤立无援。

  他依然努力四周求助解决困境,后来,有人看见他在清晨时分潦倒街头醉酒嚎哭,狂骂途人,开始有人传开去,阿申的精神状态陷入崩溃边缘。

  很快公司就被债主申请破产。诉讼败诉后,就没有人再见过阿申。有人说他躲到大陆去,过着倒霉的日子,三餐不继,神志不清,喃喃自语,说着风光的过往,迫使路过的人倾听。

  他成为了一个最快破灭的城市传奇,他的光辉,如朝瞬间即逝。

  没有放下,不肯放下,得到了不肯出,承受不了。短暂的荣幸,就这样把他毁灭了。

  阿申的一生这样完结。而Mrs。Bee,煞白着一张脸,呢喃:“我已尽了力要他放下。”

  这一天,两老板面对面。

  鲍爵说:“他的性格做不到。”

  Mrs。Bee说:“疯了。”

  鲍爵说:“输得彻底的也是他。”

  Mrs。Bee抬头望着公爵,她的声音带着寒意:“我要多一次机会。”

  鲍爵说:“如果你有能力保留他的神志,我们还可以斗下去,但连客人的神志也维持不到,你凭什么继续?”

  Mrs。Bee缓缓地说出一句:“猜不到你城府甚深。”

  “我是计划周详。”公爵淡然说。

  Mrs。Bee低声说:“是我没有提防你。”

  鲍爵纠正她:“是你没好好照顾你的客人。”

  Mrs。Bee皱眉,苦笑:“我?照顾客人?”

  “你不晓通人。”公爵说。

  “是吗?”Mrs。Bee显得有气无力。

  鲍爵说:“你明白人的真善美吗?你知道人宝贵的地方在哪里吗?你从来没有从人的角度出发,你根本没有发掘过人的正面。”

  然后,他慢慢说出来:“你也不了解人脆弱之处。做了百多年人,你什么也学不会。”

  Mrs。Bee颓然,她作不了声。

  鲍爵轻轻一笑,他说:“或许,因此,你是当铺的老板。”

  Mrs。Bee凄然:“现在,你才是老板。”

  鲍爵叹了口气,说:“或许,从此我反而要活得像你。”

  Mrs。Bee疑惑地看着他。

  鲍爵坦然:“我还不知道第14号当铺会变成怎样。”

  Mrs。Bee了口冷气,她说:“我找不着…”然后言又止。

  鲍爵望着她,等她说下去。

  她显得有点胆怯:“我找不着Mr。Bee…我想知道他怎样看这件事。”

  鲍爵默然,半晌后才说:“我只知,当胜败已定之后,我就会送你到一个地方。”

  Mrs。Bee警诫地问:“哪里?”

  鲍爵说:“升降机。”

  Mrs。Bee的表情顷刻怔住,惶恐的神色比得上她断送了千千万万次的下属。米白色的女人最怕被送到升降机。

  她瞪着公爵,完全不相信会有此下场。

  惘、大惑不解、恐惧、凄凉。

  她呢喃:“只不过,输了一次。”

  鲍爵说:“你何尝赢过?”

  她合上了眼,抖颤。直至再睁开眼来之际,满眼通红。

  她凄然地说:“是你赢了。”

  鲍爵却说:“不,我也从来未赢过。”

  说罢,就风度翩翩地伸出手,表示送行。

  Mrs。Bee在踏出第一步之后,就开始心惊胆颤,身体内彷佛真空,每踏一步,都像踏在半空,危险、恐惧、大难临头。

  她的管都竖起了,瞳孔放大,即使未死,已似个活死人。

  行着死囚之路,她已走到升降机前,然后升降机的门就自动开启。升降机,从来与它的乘客心意相通。

  茫茫然,身不由已,她踏进了去。

  回转身来,公爵看见,她的双眼更红。

  他善意地笑一笑,真诚地说:“有幸结识过你。”

  Mrs。Bee没回话,她目光中没焦点,只是向前望,心头惧怕却又不敢求救,她心知无人能救自己。

  升降机的门关了。

  Mrs。Bee在那封闭的空间内,寒如冰霜。

  升降机的显示灯在闪动,平,她看着那灯,从来不觉得什么,灯用哪种方法闪,也是带她到她喜欢的地方,譬如她的游戏间、她的休憩室。但今次,她要到的是一个不知处,一个惩罚她的地方

  为什么,就是这个下场?他不是常常到来,赞赏她认同她的吗?他不要她了,事前却无半声警报,她实在不明白他。

  吧吗要狠心?她是多么驯服乖巧的一个啊,为什么说不要便不要?还以为自己节节领先,怎知,一铺就被赶至如此田地。

  为什么不留下她?做不成老板,做个女工也不赖呀,犯不着一掌把她推到深渊。

  她统统不明白了。只知道,有人要拋弃她。

  罪不致死,但有权的人,却要判她死。

  想着想着,就泪披面。

  究竟会被送到何方?

  升降机的闪灯稳定下来。目的地到达。

  Mrs。Bee但觉心脏也快要停顿。

  不…要…

  升降机的门开启,一阵风吹进来。当她真正感到寒意时,就是升降机的门尽开之时。

  随风而来,是一阵花香,但花香有点怪异,那是腐败的气味。

  Mrs。Bee辨别着这味道。一眨眼,似乎有头绪。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曾经与这花香一起。

  抬眼望去,是一个黑夜,刮着风,而风中,有深红色的玫瑰花瓣,有若飘的魂魄。

  啊…这里。

  Mrs。Bee踏出升降机。就在同一刻,她的脑袋轰地一声,她的身体摆动了一下,然后她就忘记了许多许多的事,记不起记不起。记不起她当过什么老板,记不起她的办公室的颜色,记不起她的美丽衣裳与及作风的心狠手辣。只记得,她曾经走在这片玫瑰花田中。

  DeepSecret。深深红色的玫瑰。

  升降机不再存在,她亦忘记了她曾由升降机步出,当然也不会记起她用升降机载送过多少个下属。她已走在玫瑰花田中,思想就被困在一个独特的时刻。

  这是一个心伤的地方,她所爱的人死在这里,她感到悲痛、惘然、孤单、惶恐、凄凉。她失去了生命唯一的依靠。

  她走啊走,跨过长有尖刺的玫瑰,而玫瑰凋零。尖刺弄伤了她的腿,她不觉得痛,血过土壤,还仍然没有痛。痛的是心,她失去了她的爱人。

  啊,世间再无天堂。

  他说会在天堂重逢,但世间再无天堂,她都找不到。

  她走啊走,不知目的地在何处,只是泪披面地走,她已失去她的爱人,就在玫瑰花田中。

  没有间,只有夜晚,玫瑰不会有花蕾,玫瑰凋零。

  而她,只有一个系列的感觉:悲痛、惘然、孤单、惶恐、凄凉。

  她走啊走,不停地走在孤苦的玫瑰花田中,空气中有着腐臭之味,玫瑰的魂魄四处飘摇。她走啊走,她将会重复走在这里,这里将无尽头,北面无尽南面无尽,东与西亦然。走到一天骨头折断了,她还是只能继续走。

  伤心啊伤心,悲凉啊悲凉,同样也是无尽头,失去生命唯一所爱的感受重复又重复地徘徊,上一分钟刚到了悲伤的顶峰,下一分钟又从头开始。这种无天无地月无光的伤心,就是她得到的永恒。

  她的感受会不朽,宇宙无尽,而她的伤心亦无尽,从此,悲痛陪她到永永远远。走啊走,走不出去。

  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诚惶诚恐地跟着他的指示生活了数十年,他却在一个不想再要她的念头之下,拋弃她在死亡的玫瑰中。

  啊,不要你了,就要你下地狱。

  她呜咽,眼泪随风而,她急步奔跑,试图跑过些什么,但跑呀跑,也只能落在这个永恒中。

  无处话凄凉。

  ***

  当铺,只剩下一个老板。

  而这个得胜者,脸上无半分笑容。

  鲍爵留下了所有愿意留下的员工,他的七名手下,以及一群米白色的女人。当米白色的女人知道Mrs。Bee已与第号当铺无关之后,也不见得欣,当然亦无悲伤,就如她们所过的每一天,悲离合,都给调到最平和的米白色当中。

  忠孝仁爱礼义廉向她们宣布,有去意的员工可以选择离开当铺,她们的脸上只有木然的表情,没说话也没感想,基本上,她们是没有反应的,一行一百人,整齐排列成一行行,望着他们七人,半分表示也没有。

  世上所过的每一天,就只是相同的每一天。

  忠孝仁爱礼义廉面面相觑,继而只好叫大家散会,回到岗位工作。

  当铺失去一个老板,原来一点影响也没有。无人哀伤,也无人高兴。继续营业。

  忠孝仁爱礼义廉吩咐这群米白色女人各项工作,诸如宣传、约见客人、跟进旧客人。而公爵,望了他们一眼,就朝办公室的方向走。

  他每走一步,地板、背景、家俬杂物就跟着变,米白色当然不可能再存在,而中国风味的古古香亦一并消失,事实上,他与小玫的茶庄,亦已不在了。如今,他所走过的每一步,变化出来的是一股冰冷,银色与黑色的组合,划时空的闪亮,有型和冷峻。

  他也不再在早上训话,他甚至已不大说话,神色忧郁暗哑。那个和气、幽默、爱教训人的李老板,不知躲到哪里去。

  一直走,身后背景就一直变,他走多少步,就变多少,他是这领域内的主人。有血有的员工听他,客人听他,环境也听他。

  鲍爵走进他的办公室内,原本属于Mrs。Bee的长台和大班椅,就变了形态接他,同样是酷寒的银色与黑色。

  他坐下来,稍后要见一个人。

  非常身不由己。

  他要见的是Genie。

  Genie带着笑意走上来,她清减了,但面色不错。

  她高高兴兴地坐到公爵跟前,摇着手袋,说:“我仍然满屋名牌啊,那时候买了那么多,用一世也用不完!呵呵呵!”好像真是很快乐的样子。

  鲍爵听罢就有点不忍心,他暗暗叹息“一切都好,便好了。”他微微一笑,而那笑容,毫无神采。

  Genie担心:“李老板,你生活可好?”

  鲍爵点头。

  Genie说:“我知道,现在当铺归你所有。”

  鲍爵于是说:“所以我怎会生活不好?”

  Genie眨了眨眼,没作声。

  鲍爵说:“我们见过阿申。”

  Genie反应很大:“他在哪里?”

  鲍爵说:“他在某个地方?”

  “带我去?”Genie高声说。

  鲍爵问:“你真的想去?”

  Genie的声音转为温和:“我不会嫌弃他,我愿意照顾他。”

  鲍爵望着Genie,望了半晌。

  Genie着盼望的眼神。

  鲍爵说:“那么,你跟我来。”

  鲍爵站起来,Genie就跟着他走。他们走过忙于工作的员工身旁,默默然,一前一后。然后,在升降机跟前站定。

  鲍爵说:“升降机会带你去见他。”

  Genie的神色急不及待,当升降机的门一打开,她就走进去,回头对公爵说:“谢谢你。”她已眼泛泪光。

  鲍爵心酸。

  而升降机的门已关上。

  鲍爵垂下眼,面如死灰。Genie看不见。

  在升降机内,Genie深呼吸,她告诉自己,待会见到阿申时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镇定。

  升降机的闪灯在转,她没留意,一心一意只想着阿申。

  然后,升降机的门开启,她踏出去,那是…一间似曾相识的商场。而在这一刻,商场内没有人,店铺的门关了,只有走廊天花上的光管亮着。

  扁管忽然闪动,Genie抬头看了一眼,继而往前走,接着,她听见一男一女的笑声。

  她随笑声走去,这商场内,只有一间店铺在营业,那里有光。

  Genie走近这店铺,她首先看见,内里坐着阿申。

  “阿申!”她叫。

  阿申没听见。然后Genie再看清楚,原来阿申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子,Genie定睛再看,那是她自己。

  “啊…”她张大口,马上又掩着。

  阿申正与自己谈笑,而坐在他们对面,是一个正把玩着塔罗牌的短发女子。Genie记得,就是那年轻的神婆。

  他们三人都看不见她,她就站到他们旁边观看。

  阿申说:“你真的可以看见我们富贵?”

  神婆说:“人中之龙!成就非凡!盎贵荣华应有尽有!”

  阿申与Genie双手紧握,神情喜悦。

  Genie说:“塔罗牌的推算正确无误吧!”

  神婆就在他们跟前翻出纸牌,一张一张铺在台上,阿申与Genie看着纸牌的内容,显得眉开眼笑。

  真实的Genie站在他们身后,也垂头研究纸牌的内容。然而,她看见的是…

  贪婪之牌。牌面上是阿申与Genie对着钱显出贪婪神色的画像。

  变心之牌。牌面上阿申正与戚小姐卿卿我我,牌的一角,Genie在暗自垂泪。

  疯癫之牌。牌面上有阿申发疯一般在街头漫骂的姿态。

  Genie在他们背后,心中一寒。

  坐下来的阿申与Genie却有以下对话。

  阿申:“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将来了!”

  Genie:“太美满了吧!我们什么都有。”

  阿申:“然后,最终我就疯了!”

  Genie:“有什么关系?我们有的是钱和其它嘛!”

  阿申:“那么,你就愿意牺牲我?”

  站着的Genie全身冷汗直,寒意由颈项脊椎一直泻到间,她听得清楚他们说些什么,更看得清楚他们的表情,那三个人,一直笑意盎然。

  带着惊心动魄的喜气洋洋。

  接下来,神婆派出另一张牌,阿申与Genie看到,就欢呼了,说:“好牌好牌!”

  Genie在他们背后望下去,她看见…

  死亡之牌。牌中有Genie躺在棺材内的图画。

  “不!”Genie高叫:“不!”

  坐下来的阿申与Genie继续握紧双手,欣跃满脸上。

  Genie的眼睛通红,她叫喊:“难道你们看不见那牌面吗?”

  阿申、Genie和那神婆三人笑意盈盈,眼神着幸福。

  Genie急得要哭了,她说:“你们看不到结局吗?”

  坐着的阿申对Genie说:“那么,我们就光顾当铺。”

  坐着的Genie回答:“是啊,就算他们令你疯和令我死,也要去!”

  坐着的阿申非常感动,他说:“Genie,是你送我们去死。”

  Genie站在他们背后高叫:“不!我没有送你们去死!”

  坐着的Genie响应阿申:“是的,因为是我坚持。”

  “不!”Genie的眼泪了下来,她叫:“不!不要去…”

  坐着的Genie再说一句:“我坚持要光顾当铺。”

  Genie仰脸惨叫一声,然后痛苦地呜咽:“不…”

  这就是公爵送她到的地方,那里有叫她悔恨的一幕,扭曲了,改编了,但髓犹在,是的,当初是她有强大的虚荣心,是她坚持,是她纵容,是她不甘寂寞。

  “不…”Genie向着在坐的三人哭叫,她后悔极了。

  而那三个人的对话继续:“只要有钱,便什么也可以。”“如果你死了,我会用钱活埋你。”“我迫你去死,因为我爱你。”

  最后,神婆说:“去当铺吧,去吧去吧…”

  三个人,又再哈哈大笑。

  他们的对话,伸延到无尽处,Genie听着,一边哭一边颤抖,而她懂得说的只是一个“不”字。

  不知听了多久,她一直地听下去,直至眼睛四周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黑圈,嘴干裂,头发蓬松。究竟有多久?三?四?眼前是那三个人,耳边,是重复的说话。

  “Genie,是你送我们去死…”

  Genie没有气力,她瑟缩在墙的一角,眼睁睁地望向前方。会不会下一秒就虚

  神志迷糊。大概是时候下地狱了。而地狱,又是否根本是这间小商场?

  数年前来过一次,好奇将来前景,原来,已是半只脚踏进地狱。

  完了完了…

  就在这将去未去之间,她听见脚步声,由走廊的一个拐弯传来,愈来愈近。她抬起眼睛,就看见跟前垂下一只手。她望了望,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放到那只手之内。

  一经触碰,眼泪就涌出了,说不出的感动。

  是不是获救?

  一把声音说:“我不能掉下你不顾。”

  那是公爵。

  鲍爵拖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店铺之外,与她走在走廊中,她向后一望,果然,那三个人已离她愈来愈远,她的心就安乐了,望着公爵的背影,她虚弱地微笑。

  然后,他带她到升降机跟前,升降机的门就开启。

  他俩走进内,她累得倒到一角。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会,便觉得很疲累,她只能看到水平线的东西。于是,她干脆抱着他的脚,总算尽饼力抓住些什么。

  她听见公爵说:“升降机会带你到活命的地方。”

  刚刚想在心中“啊”一声,她发现升降机的门又开了,当以为那就是她活命之处时,公爵却把脚用力一摇,摆了她的手臂,是公爵自己走出去,不再带着她。

  鲍爵走出了升降机,她愕然。然后升降机的门又关上,自行升降。

  罢才公爵说了些什么?是公爵不忍心吗?Genie用手抓着头,企图思考。

  升降机,上上落落。

  鲍爵走到哪里?啊,原来那是一个墓园,并不太恐怖,反而很宁静。四周有树,树不健壮,没太多叶子。坟墓与坟墓之间的空间很多,当中长出了枯黄的草。而天色,是接近黄昏但又未到黄昏的暗哑。有点干燥,无云,天很高很高。

  鲍爵向前走,本来木然的脸,渐渐放松,他开始有点表情,而那表情焦急又哀伤。

  他走到一个墓碑前,跪下来,双手往地上的泥土挖下去,用尽力,认真的,挖得指甲满是泥,愈挖愈深。

  然后,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开始哭泣,低叫:“小玫,我在这里呀…”

  他挖得很快很快。

  “小玫,小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哭得泪满面,面容扭曲。

  “小玫,我要见你,我要见你…”指头挖出了血,他痛,再叫:“小玫,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

  到了悲伤尽处,他就整个人伏到地上嚎哭。

  “小玫…我要见你…”他的半张脸都是泥泞,眼泪鼻水混在一起。

  他撑起身躯,又再往泥中挖:“你出来出来,我很想见你…”泥被挖散,当然,小玫没出来。他颓然坐在她的墓前,肝肠寸断。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荀粲情深的故事?”

  “荀粲娶了骠骑将军曹洪的女儿为,两人十分恩爱。有一年曹氏得病斑烧不退,荀粲便到雪地中身冷一冷,然后回去用冰冷的身体抱着她,希望她退烧。后来,曹氏还是病死了。”

  鲍爵望着墓碑,继而再说:“她死了后不久,荀粲也死了,那一年,他二十九岁。”

  黄昏将至,天有一种灰色,笼罩着墓园的上空,很灰很灰。

  鲍爵的眼睛哭得红肿,他这次来,肯定了他最想做些什么。

  他从衣襟内拿出一把手,淡定而冷静地用对准下巴位置,由下巴朝向脸孔,然后开

  手不震心不寒,

  “砰!”血花四溅,子弹由下巴穿颧骨,再由眼角位置飞出来,公爵倒地。

  他进入了一个迷糊的状态,他看见小玫,小玫就在墓前,穿湖水蓝的旗袍,她轻轻说:“我走的时候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他马上大叫:“小玫!”

  然后,他爬起来,小玫消失了。

  而他脸上的破损,自行复元修补。那两个血,马上不见,他没有死去。

  为了赶紧与小玫见面,他又再向自己开,位置是太阳

  “砰!”他又再次倒下。

  迷糊中,小玫又站到他跟前,对他说:“我一个人上路,很挂念你…”他激动。于是,再次爬起来,太阳的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向四周,小玫不在。因此,他向自己开第三,这一次朝向心脏“砰!”横卧地上,小玫就在他脚边现身,她拋下一句:“但是我现在很好…”他看见,她的脸上有温婉的笑容,似乎真的很好。他不敢动也不敢叫,怕她会走。他定睛地望着她的微笑,留恋着,欣赏着,心头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后来,她的微笑淡褪,而身影亦接着消失。

  留下来,是一声叹息,轻轻的、长长的,回长空。

  鲍爵仍然横卧地上,他低声地哭,他已不再挣扎爬起来,亦不会向自己第四。他知道,他不会死去。永永远远,与她相隔。

  天色已暗下来,墓园的黄昏没有晚霞,亦看不到落。

  哭至累了,就不哭。他躺在土地上,嗅着泥土的气味,然后又嗅到随风送来那草的香气,他的感觉好得多了。

  不久,入夜,天色黑暗,传来一阵阵虫鸣。

  细心一点就听见有脚步声,他睁眼一看,看到Genie。

  他有点愕然,想问问题,但还未开口,Genie已经自行解答:“升降机停过在很多地方,但我也不想走出去,后来升降机就停在这里,我便走出来找你。”

  Genie把公爵扶起来,她说:“你不忍心拋下我,我也不忍心拋下你,李老板。”

  鲍爵说:“对不起,我送你去死。”公爵的气依然黯淡。

  Genie摇了摇头“你送我去死,之后,你在这儿干什么?”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怪责他。

  鲍爵告诉她:“我来寻死,因为我的子死了。”

  Genie便说:“一个人死,另一个不必死。”

  鲍爵叹了口气,然后又微笑:“我没送你去死,就会有人待我子的灵魂。”

  Genie觉得很奇怪,她问:“不是只有坏事做尽的灵魂才会遭受惩罚吗?你的子是坏人吗?”

  剎那间,公爵的思维集中起来,一言惊醒。

  是的,小玫一生善良,没有做过坏事。

  因此,她美丽的灵魂关那个人什么事?

  Genie试探地问:“我的说话有没有逻辑?”

  鲍爵缓缓地说:“刚才,她说她很好。”

  她说她很好,她根本就很好,那个人完全威胁不到他。

  凭什么,再要他言听计从?

  谤本,只是一个恐惧的陷阱。

  小玫早已得到安息。

  鲍爵抬起头来:“无人可以指使我。”

  然后,他站起身,活了这些年,如今才找着坚强的力量。

  一直利用小玫来威胁他,既然小玫的身已死,但灵魂却安好,便已经再无任何事可以制肘他。

  忽然,无所恐惧。

  鲍爵走过墓园,步履稳定矫捷,他的力量回来了。

  “喂!我没有气力啊!等等!”Genie在他身后叫。

  鲍爵回头,跑了数步,拉着她的手,与她跑过墓园,走进升降机中。

  当门一关上,他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很快,升降机门又再开启,门外是一条繁华路。

  Genie知道这是她的路。她踏出去,又回头。

  鲍爵说:“放心走吧,你走的路不会困难。”

  Genie点头,升降机门就关掉,她看见公爵的脸上有充满男子气概的笑容。看到了,她就放心。

  ***

  既然永生不灭,就更加不能委屈。

  以往的,够了。

  接下来数天,公爵也没有在当铺工作,他留在他的休息间内,那是没有小玫的居所。

  他什么也不干,只是望着镜子。

  忠孝仁爱礼义廉认为他们的老板颓废到不得了,由朝到晚对镜发呆。当然,他们亦只有纵容他,失去子的男人,行为古怪一点也情有可原。

  鲍爵瞪着镜子,究竟,他在看些什么?

  鲍爵张口,镜中人也张口。

  鲍爵挥挥手,镜中人也挥手。

  鲍爵说:“不!”

  镜中人不会说好。

  “是的。”公爵对镜说,他已经有头绪。

  每一天,有知觉之时,他就对镜做尽一切可以做的事情…笑、哭、发呆、说道理。

  鲍爵说:“容纳不幸为人生常客。”

  镜中人自然一模一样跟着他说。

  鲍爵说:“蠢人一定要从厄运中才会变得聪明。”

  镜中人重复:“蠢人一定要从厄运中才会变得聪明。”

  然后,是这一句:“恐惧是最浪费能量的。”

  镜中人便说:“恐惧是最浪费能量的。”

  “哈!”公爵忽然笑。

  果然,必定是一模一样。

  怎可能,不一样?

  鲍爵要镜中人怎动手,怎开口,镜中人无可能反抗,亦不会有异议。因为,公爵是带领的那个。

  “我要你跟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公爵指着镜子说。

  他看见自己指着手,神情威武,是了。

  如果他可以控制镜中人,为什么不可以控制那个人?

  他与自己一模一样。

  他说:“告诉我…”

  语气肯定,就如那个人那样。

  他问:“潘多拉在盒子里遗留了什么?”

  镜中人就回答:“希望。”

  “bingo!”公爵摩拳擦掌。

  鲍爵望进镜里,望了许久许久,那眼睛、那鼻子、那下颚线条,统统都出类拔粹。他仰起下颚,朝镜望去,忽然觉得自己很英俊。

  他同样神气。

  因何要模仿他?他有的,自己也有。

  谁跟着谁,谁模仿谁,从当中分出主人与奴隶。

  鲍爵说:“如果我脑控制镜中人,我也可以控制你。”

  镜中人不得异议。

  鲍爵怒目而视镜中人,然后笑了笑,有着自信与坚定。他下了决心。

  ***

  那一天,主人到访之时,公爵就端坐在房间中。主人由墙中穿越而出,一贯的气势如虹,带着笑,昂着阔步,优雅又有力量。

  他看到公爵,就说:“今天气不错。”

  鲍爵瞄了瞄他:“你也不难看。”

  “我?”主人掠了掠前额的头发“我当然不难看。只是,心情不佳。”

  鲍爵气定神闲:“看我能否帮忙。”

  主人带笑的脸变得愕然。然后,他清了清喉咙,说:“我看见Genie活生生,在人间走来走去。”

  鲍爵说:“人,当然在人间。”

  主人停下来,瞪着坐下来的他。看了半晌,就说:“不,她不该在人间。”

  鲍爵说:“我不会杀人。”

  主人说:“你会不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不要你去。”

  鲍爵微笑:“已经不关你的事。”

  主人望着他。

  鲍爵说:“只关我的事。”

  主人问:“你以为你有权?”

  鲍爵说:“我有,因为我是我。”

  主人故意夸张地做出愕然的表情“是吗?”然后又说:“这些年来你模仿我,有些像,有些又不像。你像我英俊但又不及我心狠手辣,看来我要好好教导你。”

  鲍爵神色平静,而且坚定。

  主人问:“你不要小玫了?”主人志在必得。

  鲍爵说:“小玫也不关你的事。她对我说,她过得很好。”

  主人合上嘴,望进公爵的眼里,目光深邃。

  鲍爵说:“你不能再控制任何人。品质好的灵魂,根本你碰也不能碰。”

  主人暗吁一口气,被看穿了。

  “要独立。”主人神色嘲弄。

  鲍爵说:“我根本就是独立的人。我不模仿你不仰慕你不害怕你。”最后,还有一句:“我不稀罕你,今,我已完全不渴望似你。”

  主人嬲怒了,他哮叫:“我要你杀谁就杀谁!”

  鲍爵说:“不不不,你才不会要我杀任何人。”

  主人冷笑:“你以为你能看透我的心意?”

  鲍爵耸耸肩“为什么不能?”他微笑:“你从我而来。”

  主人向后退了一步。

  鲍爵说下去:“你从我而来,因此你要像我。”

  主人咬牙切齿:“胡说!”

  鲍爵说:“有我才有你。那一年,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原本有我,然后才有你。”

  主人望着他,开始产生兴趣,他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这种话,他有意听下去。

  主人的神色缓和下来,并且对他有了少有的尊重。

  鲍爵说:“因此,我为何要像你、学你、崇拜你?你是由我而来的,无我就无你。”

  主人说:“多新鲜,把我说成是你身上一条。”

  鲍爵扬了扬眉:“你又别眨低自己,似我,已经非常不错。”

  主人仰头狂笑:“哈哈哈哈哈!”

  鲍爵站起身来与他面对面,他不打算再仰头看他。公爵指着他说:“你是善良、详和、慈悲、正义。”

  主人停止狂笑,望向他的脸:“什么?”

  鲍爵垂下手,轻松地说:“因为我也是。我是善良、详和、慈悲、正义。你自然也一样,你似我。”

  主人张大口,表情仍旧怔住,他不能相信他刚才所听到的话。然后,甚至脸色也变了,不是苍白,不是青紫暗黑,而是红色,那种怕尴尬、怕酸、受不了的脸红。

  简直…想反胃。

  主人用力地在原地踏了一步,并且双拳紧握。

  鲍爵叠双手,问:“想…打架?”

  主人挥着双手,满脸疑惑:“没这样的事吧…”他续说:“善良?正义?”

  鲍爵说:“宅心仁厚,锄强扶弱,公正严明…”

  主人完全受不住,连忙叫出来:“够了够了!”

  “如果你喜欢,我还有更多。”公爵说。

  主人摇了摇头,慨叹:“我一直也赶不走你原本的个性。”

  鲍爵接下去:“在今天,只有更强。”

  主人自转一圈,说:“唉!选错了人!”继而喃喃自语:“宅心仁厚,锄强扶弱…”

  说到一半,就径自打了个寒颤。好得人惊。

  鲍爵望了他一眼,就说:“你放心,我是个好老板。第14号当铺由我打理,定必生意滔滔。只是,你要习惯我的手法,不要左右我。”

  主人平复情绪,扬了扬眉,说:“我说过,我买的是一个主人。果然,不幸言中。”

  鲍爵微微一笑:“没办法,是你一直弄错,你从我而来,当然我就是你的主人。”

  主人猛力把双臂伸向后,朝天叫:“天呀!”

  鲍爵向他保证:“放心,我是个好主人。”

  主人把双臂放回身前,颈项顺时针扭了扭,继而把头摇了摇。完成舒筋活络的动作后,他说了一句:“想不到,你会开窍。”

  居然有此一

  鲍爵笑了笑,告诉他:“你依然虚荣,依然想我学你的话,你就要表现出令我臣服的品质,你做得出,我不介意模仿你,称呼你‘主人’。”

  主人有点尴尬,但亦认同。像小孩子般不知如何是好,被说中了。

  鲍爵说:“你数十年来只懂得一套伎俩:叫我恐惧。当我已无所畏惧了,你就无能力打败我。”

  主人唉声叹气:“早知不带走你老婆!”

  鲍爵问:“你可以把她还我?”

  主人却又正正经经地回答:“这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

  “唉!”公爵气结,然后指着他:“你看你!难度高些的事已经办不到!”

  主人摆摆手:“你知道…有些事情很难说…”

  仍然指着他:“就是因为你功力差!”

  主人拨开公爵的手指:“我功力差?你有本事就把你老婆叫回来!”

  鲍爵望着他的主人,然后慢慢地,对他说:“其实…”

  主人等他说下去。

  “当我年轻的时候,你的确是我偶像。”公爵平心静气地告诉他。

  主人意料之外。

  “但你今就完全不值得我去模仿。”公爵端正地说下去。

  主人神色惭愧。

  鲍爵说:“所以,”他的脸上有光采“今轮到你来崇拜我!”

  主人侧起脸:“呸!”

  鲍爵很自豪:“看!我比你好那么多!”

  主人望回他的脸,这样说:“今,我当是你赢!但是…”

  话未说完,忽地暗光一闪,主人分裂成很多很多个,横排而立在公爵跟前。

  一整排都是公爵,像工厂出产的人办。

  主人的原形说话:“除了恐惧的化身外,我还有执着、望、偏、贪婪、自卑、懦弱…”

  鲍爵放眼开去,全部都是他自己,目不暇接。

  主人说:“派任何一个,都可以打败你!”

  鲍爵深呼吸,对主人说:“即管放马过来!”

  主人含笑:“由你而来的,也可以十分多姿多采。看来,你也不是那样沉闷。”

  鲍爵也笑:“见一个打一个。”

  瞬间,一整排的主人还原为一,那暗光闪过又熄灭。

  又重回一对一。

  “给我看你的本事。”主人转身,回头对他说一句。

  正想回答,主人就消失。

  鲍爵想说的是:“我也想看看你有多本事。”

  从今开始,他与他,才算公平较量。已经再无主人与奴隶。胜者为王,关系每次逆转。

  鲍爵满意,他坐回沙发上,双手合拢。他知道已准备就绪,永生永世,要击败的自己,原来有那么那么多。

  尤幸,不怕,已掌握了要诀。公爵的侧脸,从未如此锋利冷峻过。

  无人可以模仿得到。

  ***

  第14号当铺运作井然,公爵并且替米白色女人换上新制服,不问而知,是各各样的旗袍。

  那些女人不会有异议,多说两句的是忠孝仁爱礼义廉。

  “好像酒楼的知客啊!”“香港旅游推广吗?”

  “口味太讨好洋鬼子啊!”鲍爵一意孤行。他喜欢,为着一些纪念。

  生意做得不错,当铺的信誉与服务传颂一时,日子安稳而平静。

  一天,来了一个客人,女,三十多岁,外型平庸,那是陈小姐,来当铺典当她的尊严。

  鲍爵考虑了一会,便说:“尊严都不要?”

  陈小姐说:“不要了,我宁愿要他的爱情。”

  鲍爵告诉她:“无尊严的人是不会叫人尊重的。”

  陈小姐反问:“如果他不爱我,我要他的尊重来做什么?来,我给你我的尊严,你给我国天香,令他深深爱上我。”

  鲍爵轻轻点头,再慢慢告诉她:“好吧,事情将会变成这样:首先,你得到了美貌,他看上了你。”

  陈小姐的笑容来了。

  鲍爵说下去:“然后,你得以成为他身边其中一个女人。”

  陈小姐溜了溜眼睛,表情愉。

  “他给你浪漫,给你甜言语,给你享受,他让你以为,他正在给你全世界。”

  陈小姐的目光如梦,憧憬着那人。

  “然后,”公爵的语调低沉起来“他开始控制你,规管你的言行,不让你有自己的人生,他要你以他为人生的中心点。”

  陈小姐望着公爵,皱眉。

  鲍爵说:“当你放弃你的世界,只拥抱他的世界时,他就开始厌倦你。这时候,你就忍不住怀缅你的典当之物。”

  陈小姐脸有难

  “因为你把尊严典当了给我,你就形如民。他如何待薄你,你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不当你是人,你也只好逆来顺受,离不开他,每天以泪洗面,还要认为他所有的劣行都是情有可原,他对你再差,都变成合理的事。”

  陈小姐疑惑:“会这么坏吗?”

  鲍爵说:“没有尊严的人,分不清对错,对爱情欠缺标准,结局就是,别人不会当你是人去看待。”

  “那么…”陈小姐犹豫了。

  鲍爵说:“你选择另一项典当物吧!”

  “效果也会一样好?”她问。

  鲍爵答应她。

  陈小姐想了又想,想不出来。她问:“可不可以给我意见?”

  鲍爵告诉她:“典当一生发达的机会。”

  陈小姐呢喃:“不能发达啊…”鲍爵说:“我拿走了你发达的机会,你一生也俭朴,我亦不会给你外形上的大变更,因为典当物的分量不足,你不会从此变得倾国倾城。然而,我换给你另一个爱情对象,他不算英俊,也没有摄人魅力,亦不是家财万贯,但他聪明,处事合理,并且非常爱护你。”

  陈小姐眨了眨眼,但觉不错。

  鲍爵说:“你既有爱情,又有尊严。”

  陈小姐想了想,认为值得,于是答应:“成!”

  鲍爵笑容满面,伸出手来与她握手:“恭喜你作了明智的人生决定。”

  陈小姐感激地点点头:“我希望走到最后,也会为这次易自豪。”

  鲍爵许下承诺:“你会幸福。”

  “真的?”陈小姐笑问。

  鲍爵说:“有尊严地被爱,就不会变成爱情奴隶。”

  陈小姐也认为合理,她着力地颔首。

  陈小姐离开后,公爵坐在他的办公室内,在大班椅上转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个人。有一件事,他想做。

  小玫已逝世三年,当铺有时候实在太静了。

  鲍爵走进升降机,升降机就明白了,闪灯跳动,公爵双手放到身前,精神利。

  当升降机的门开启后,一阵风送至,他虽感到冷,但无损他今天的兴致。

  踏出升降机,就嗅到一种哀伤的腐败,玫瑰的残骸飘风中,天是漆黑一片,无月也无光。

  鲍爵走在路上,玫瑰花的枝茎刮在他的脚畔,有点寸步难行,这是玫瑰花田,一望无际。

  花瓣凋零,死寂一片。走着走着,就听到女子的啼哭,断断续续,随风传来耳畔,荒凉寂寞而惊心。

  鲍爵倒是冷静地含笑,他朝哭声的方向望去,要找的人该在那里。沿路走,走得愈远,那啼哭愈是悲怆,早已肝肠寸断。

  终于,看见一女子,她披头散发,向左走两步,又向右走两步,彷徨无依,失了方寸。她掩着脸哭,又把手放下来,眼红肿,微张,满脸都是泪,表情痛苦而虚弱。

  鲍爵叫她:“Mrs。Bee。”

  女子茫然回头,眼神空

  鲍爵一怔,她居然落泊残破至此,比玫瑰更凋零,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她已在这玫瑰花田中跑了三年,昼夜不休。

  Mrs。Bee介乎认得他与不认得之间,她的嘴哭得抖颤。

  她失魂落魄:“世间…无天堂…”

  三年了,她也找不着她的所爱,她失去了他。

  鲍爵说:“他已经死了。”

  Mrs。Bee急急摇着头:“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鲍爵说:“他去了他的天堂。”

  她愕然,张大了口,又把手指放进去:“这儿真有天堂吗?”又四处张望“哪里哪里?我找来找去找不到。”

  鲍爵说:“你俩已相隔。”

  “啊…”她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

  鲍爵说:“这么多年来,你爱着的人都不是他。”

  风掠过,她的长发拂到脸上来,在发间,她落了泪,悲痛中还是有意识。

  她听得明白。

  鲍爵说:“你也是时候离他。”

  “啊…”她又叫,双手抓着脸,向天狂啸。

  鲍爵说:“你爱着的,从来只是幻象。”

  她凄苦得双膝跪下,发出野兽的叫声:“呜呜呜…”

  鲍爵说:“快从这幻觉中走出来。”他的手一扬,玫瑰就如旋风卷上天。

  她显得痛苦,疯狂用手擦脸,又在地上打滚翻动。这三年滞留在苦痛中,她被折磨得不似人。她爬在地上,又用玫瑰的尖刺刮自己的脸,痛入心了,就转头向他说:“我走不出…走不出…很伤心,很痛很痛…”

  鲍爵说:“你听过佛陀所说的『人无我』吗?”

  她定一定神,有点出奇。

  鲍爵说下去:“一切万事万物,于世间外在,都是无常的,因为无常所以你会感到痛苦…”

  她轻轻皱眉,开始有点感应。

  鲍爵继续说:“你以为这个感受着痛苦的是真正的你吗?其实不然,这是虚假的你。因此,不要停留在这个痛苦的你之中。”

  她的头开始有点痛,心中涌出一个念头:有人讲道理。

  鲍爵说:“不执着,自能解。”

  脑袋的痛楚反而有助清醒,她忘记了哭泣,双手往头上抱。Mrs。Bee,似乎要回来了。

  鲍爵说:“没有永恒不灭的事与物,也没有任何事与物可让你永远拥有。”

  Mrs。Bee开始忍受不住,遏止他:“不要讲道理!”

  她头痛裂。

  鲍爵停下来,知道她有反应,于是说:“离开这痛苦的地狱!”

  这是一道命令,他说罢,空中的玫瑰就凝住,空间一切静止。

  “呀…”Mrs。Bee放下抱着头的手,瞳孔放大。

  魂魄,正归位。

  Mrs。Bee打了个寒颤。

  鲍爵对她说:“这痛苦并无意义。如果他真是你当初爱着的Mr。Bee,还算值得,但你为了一个假的Mr。Bee而痛苦了那些年,又受人制肘,值得吗?”

  Mrs。Bee的目光有了焦点,她开始明了。

  然后,她凄凄地说了一句:“但是…我需要爱情。”

  鲍爵望着这个放弃了尊严的女人,深深叹息,对她说:“爱情,是一项选择。”

  Mrs。Bee的目光闪动,她在思考。

  鲍爵说:“有些人值得爱,而有些人不。”

  “那么…”Mrs。Bee不知所措。

  鲍爵告诉她:“我是来带你走。”

  Mrs。Bee仍然惘然。

  鲍爵向她提议:“你来,做我当铺的客人,你肯典当你的坏因子,那些狠心与恶毒,我就换你回去当铺的机会,让你做一个称职的员工。”

  Mrs。Bee听进耳内,想了想,然后深深地望向他:“你来救我。”她低声说。

  鲍爵微笑,说:“慈悲为怀。”

  Mrs。Bee仍然不安“我…真可以离开这里?”她四周打量,又问:“不用,再理会…那个人?”

  鲍爵告诉她:“那个人,已不存在。”

  “啊!”Mrs。Bee非常惊异。

  鲍爵说:“你不再是他的奴隶。”

  谁料,Mrs。Bee是这样反应:“那么,我怎么办?”

  鲍爵愕然,他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不争气的人。

  Mrs。Bee双拳紧握,她懊恼:“我不能没有爱情。”

  鲍爵的表情止住,他发觉这女人完全不能理解。

  忽然,Mrs。Bee望向他,说:“刚才,你不是说,爱是一项选择吗?”

  鲍爵显得小心翼翼:“是的。”

  Mrs。Bee说:“那么,我选择你!”

  说罢,就向前一扑,双手抓着公爵的子。

  鲍爵冷不防她有此一着,急急忙忙踢开她。

  “喂!喂!走开!走开!”

  松开了她,公爵马上向前奔跑,Mrs。Bee则又扑又跳地向他抓,今次,抓着他的手臂“你让我去爱你!”

  鲍爵猛地拨开她:“你这个女人…疯的!”

  “呀…”Mrs。Bee不忿气,第三次再扑前去。

  鲍爵被她住,就后悔动上一念之仁,乘升降机到来救她。

  鲍爵开始反面,指着她说:“你不正正常常,休想回当铺!”

  Mrs。Bee百思不得其解:“我只不过想去爱你!”

  她已重新站了起来。

  鲍爵说:“做女人要学会自立,不要秒秒钟讲情讲爱!”

  Mrs。Bee表情疑惑:“爱情有什么问题?”

  鲍爵气结,转身就走。Mrs。Bee跟在他身后,絮絮说着爱情的事。他俩步过的玫瑰花田,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寸一寸重归丽,败残的玫瑰,由萎靡渐渐康复,花瓣润泽了,起来,准备吐芬芳。

  死而复生,新的生命力。

  这两个人喝喝骂骂,继续一直的走,故事似乎要有另一个开始。

  鲍爵说:“别痴心妄想,我是不会把爱情给你!”

  Mrs。Bee笑,说:“终有一,我会有办法!”

  鲍爵翻白眼,转头跑得很快,玫瑰因而重生得更急。

  笔事,下回分解。

  ***

  从前公爵的那位主人,很久没探访过他,似乎,自上回一别后,元气大伤,连生意也不想理了。

  其实,主人是选择不到形态,究竟要以何种形象出来见他?

  主人可以有万千种模样,甚至可以变成一叠钞票,有着钱的腥香;更或是化身一枝玫瑰,怀有故人的韵味。

  只是,无论是何种形态,都要配上这种特质:“尊重”

  他已无可能不尊重他。

  于是,就懊恼了。

  他不再是一个奴隶,主人就不懂得如何去面对他。

  惟有想清想楚再现身。而下一回,非要他目瞪口呆不可。

  …完…  wWW.iXqXs.cOm 
上一章   玫瑰奴隶王   下一章 ( 没有了 )
《玫瑰奴隶王》精彩绝伦,是深雪耗费无数心力并历经数次思想斗争后才码出的,小强小说网提供玫瑰奴隶王最快更新全文阅读.致力最快速更新玫瑰奴隶王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